第五章 絲絹(三)(1 / 1)

隨即我迅速整理了情緒,不管是不是有人有意為之,我都覺得這不是壞事,這是一個機會。我一個庶女,露臉的時候本來就不多,若是一直寂寂下去,我的下場必定和前世一樣,隻是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罷了。

起身的時候,孟長瑤挑著眉看了我一眼,眼裏有一絲興災樂禍。李氏則臉上淡淡的,沒有什麼表情。我瞥了一眼我的父親,他倒是一臉鎮定地看著我,不知為何,他的鎮定似乎讓我感到安心。

沒錯,我從小念的都是《女戒》,詩詞方麵確實沒有學習多少。

我放鬆了肩膀,落落大方地走到殿中央,規規矩矩地跪下,磕頭。朗聲道:“臣女孟長施拜見陛下,皇後娘娘。陛下萬歲,娘娘千歲。”

“嗯,不錯,不愧是孟尚書家的千金,果然端莊清秀。”

我不能抬頭,但我知道皇後定是滿意地點點頭,雖然我也不知道她滿意什麼。而孟長瑤,她定是一臉不屑罷。

“平身吧”皇帝道。

我沉靜地站起來,垂下眼角,看著自己的裙角。

“今日是春日,不妨就以春日為題,作一首詩詞吧。”皇後沉吟著道。

“是。”我頓了頓,朗聲道:“勝日尋芳泗水邊,無邊光景一時新。等閑識得春風麵,萬紫千紅總是春。”

“這是朱熹的詩”,我輕笑道:“臣女不擅作詩,但是喜歡吟詩,所以在此獻醜了。”

我知道皇上皇後不會怪我,因為違反規矩的我不是第一個,眾人也更不會有異議。倒是我的好姐姐,眼角眉梢都是不屑。我得意地笑得不著痕跡。

皇帝揮揮手道:“也罷。此詩也是絕句。女孩子家的,會吟詩就不錯了。”

皇後溫和地看著我,笑道:“吟得不錯,該賞。”

“且慢。”一道厚實的聲音打斷皇後的話,我心頭一動,朝著聲音的主人看去,這人不是攝政王還是誰?

終於出手了。我在心中暗道。其實他出手了我反倒不怕,他若不出手,不相信我,不理會我,我才真正拿他沒轍呢。

皇帝有些不滿,“攝政王有什麼事?”

“皇上。”攝政王頓了頓,看了我一眼,“微臣懷疑這個女子心懷不軌之心。”

他此言一出,不禁滿堂皆驚,霎時議論紛紛。

我那個坐在對麵的爹爹孟允也是一臉震驚。

皇帝大約也覺得荒唐,神色淡淡的。“怎麼說?”

攝政王拱手道:“她適才所吟之詩大有問題。‘紫紅總是春’,‘紫紅’也是‘紫宏’,這不是前朝太宗的年號嗎?她說紫宏總是春,這不是有反昭複秦之心嗎?”

真是荒謬!堂堂尚書千金有叛國之心?

我心頭冷笑,攝政王這是按捺不住了,想要一舉置我於死地嗎?他也不找一個好點的借口。說我有叛國之心,誰會相信?

他就不怕我把我知道的那些事都抖出來嗎?不,他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我若是說出來,他定有把握可以開脫。

可惜他料錯了,我不會說出來的,這顆棋子是我最關鍵的一步,不到最後關頭,我是不會舍棄的。

“冤枉啊皇上”,忽然孟允高呼著跪倒在殿中央,“皇上,小女不過一個深閨女子,哪懂得朝政之事,說她有不軌之心,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不禁有些動容,這個時候我的父親肯如此維護我,不管他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他自己,至少我不覺得站在這裏很孤獨,不覺得是受人淩轢。

我一臉鎮定,跪下正色道:“皇上,臣女冤枉。詩詞乃古人所做,臣女不過吟誦罷了,不知攝政王為何做此誅心之論?臣女一深閨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談何反叛?”

攝政王冷笑道:“你確實隻是一個深閨女子,但是你是青衣門的人。”

“真是荒謬,我是堂堂朝廷尚書的女兒,何以要跟逆黨勾結?有何動機?攝政王可不要胡亂攀咬。”我厲色道。

誰不知道,青衣門就是反昭複秦的前朝餘孽。她們擁戴著前朝公主的後裔。朝廷幾度想要徹底剿滅她們,卻始終是不得所願,每每都是野草吹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因此這也是皇帝心頭的一根刺。

我看向皇帝,果然,我看到他眼色一冷,心裏不禁暗道不好。

“皇上,微臣有證據。”攝政王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條絲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證據就在這條絲絹上。”

正是我剛剛交給攝政王妃的絲絹。

我垂著眼簾,聽見攝政王妃口氣急促道:“這條絲絹乃是孟家二小姐剛剛與我交談之時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