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一醒來便往銅鏡前湊。昨晚孟長瑤那一巴掌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氣,我還真擔心毀容。我本來就長得一般,若是再毀容,我還要不要活了?
還好昨晚敷了清涼膏,臉看上去已經沒有那麼腫了。
用過早膳,我便去給李氏請安。她的屋裏難得沒有孟長瑤在,寒暄了幾句,我便起身告辭。她本就懶得理會我,便由得我去。
回來的路上,路過尋芳園,看著百花開得甚好,心中偶然起意,便攜了香兒一道兒去摘百合。
“小姐,你要摘這些百合做什麼?”香兒一邊摘著,一邊不解地問我。
我專心致誌地挑著鮮嫩的百合,頭也沒有抬,道:“做百合花油。”
“花油是什麼?可以吃啊嗎?”
我忍俊不禁,道:“傻丫頭,花油是可以用來梳頭發的。梳完之後,頭發很是柔順。”
“哦。”香兒半解地點了點頭。
花油是皇宮裏妃子用來保養頭發的法子,後來也流傳到了宮外貴族之中。香兒是平頭百姓家的姑娘,又進府不久,許是還沒見過吧。
摘了足夠的百合後,我捶著有些疲酸的腿走出花叢。抬頭隻見一個身著白色長衫的男子正負手而立,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三叔!”我驚呼道,手裏的百合花掉了一地。
“三叔,你怎麼回來了?”
我記不得我有多久沒有見過三叔了,自我前世進宮後,我就沒有再見過他。
因為他不是我的至親,不能進宮探望我,他也不是朝廷命官,更不可能進宮。所以細細數來,我已經有幾年沒有見過三叔了。
他溫和笑著,抬手拍掉我肩膀上的落花,“遊子思鄉。”
他隻用了幾個淺浮的字來說明他回來的原因,我卻明白,他回來是因為我,他擔心我。故鄉於他根本就是一個傷心之地,何來念想?他這麼多年漂泊在外,不就是為了要避開這裏嗎?
“三叔。”我咬住嘴唇,幾乎要抑製不住心中的酸楚放聲大哭。我以為經曆了生死大劫,我已經足夠堅強,我以為我不會再哭。
然而此刻我卻隻想像小時候一樣趴在他的肩頭上放聲大哭,把心中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他動容地看著我,眼中有無盡的憐惜。他一手扶住我的肩膀,將我引至花園的石凳邊上,一手拂了拂石凳上的灰塵,示意我坐下。
我看著輕柔地動作,再看他細紋橫生的眼角,隻覺得心中無比酸楚。他曾經也是濁世中的翩翩少年佳公子,如今卻是滄桑斑駁,風華不再。
“我在回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你在宴會上的事。外人都讚你冰雪聰明,能自證清白……”他頓了頓,看著我,聲音依舊溫和,卻帶了一絲擔憂,“我卻覺得不是那麼簡單。你告訴三叔,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的臉龐依舊一如既往的淡淡的,眼睛裏卻有攢不住的灼熱的焦急。我心中似有一股暖流流過,莫名地覺得安心。隻有在這個人麵前,我才是毫無戒心的。
我笑了笑:“這個三叔無需擔心。”我壓低了聲音,道:“攝政王雖然想要殺我,但是他殺不了我的。”
他一驚,眼裏有無盡的驚訝。
我重生之後心性大變,早已不是前世單純的女孩了,無怪乎他驚訝。
眼前的花園裏繁花似錦,開得格外妖嬈。我的聲音淡淡的,似在說著無關緊要的人和事。“三叔可知之前我落水一事?是孟長瑤推我下去的。”
他又是一驚,眼裏有掩不住的憐惜和擔憂。
我低頭,勾起嘴角,眼裏卻沒有笑意,“大概是落水之後,經曆了生死大劫,我忽然想通了。三叔,我有母親,我有父親,也有哥哥姐姐,但是其實我什麼都沒有。在這個家裏,我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胡說!”他似乎被我眼裏的落寞灼痛,輪廓俊郎的臉上有些激動,“你還有三叔,是三叔對不住你,這麼多年都沒有好好陪在你的身邊。”
他微微低下頭,歎了口氣,聲音似有無盡的追思,“若是你母親泉下有知,隻怕我死後都沒臉見他。”
他似乎與我母親的關係很好,不然從小到大他也不會這麼疼我。隻是不知道他與我母親到底什麼關係。我總是隱隱覺得他與我母親似乎不是嫂子小叔這麼簡單。
隻是這樣諱莫如深的關係我也不敢隨便問他。
我想我重生之事有些離奇古怪,還是不跟他說好了,若是以後有必要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