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父緩緩搖頭:“想要金弦弓,隻需邀請你一人即可,何必遍邀郭、朱?何況趙儲芫素有賢名,想來不至於用此手段。既然邀的不止你一人,多半不是要圖金弦弓,也不會是刺殺,而是結盟協定。”

言眺奇道:“結盟?難道他會四家結盟,共抗霍威?”

亞父道:“天下本苦奢帝久矣,皆冀望於廣成太子,廣成太子甚得民心,而霍威逆民心殺太子,天下皆怨之。更何況戰亂一起,百姓苦上加苦,究其原因,皆由霍威而起,民心由怨轉恨,四家會盟欲除霍威,也是極有可能。”

他轉向我,鄭而重之地道:“意兒,他日你得了天下,治理國家,須得牢牢記住六個字‘以百姓心為心’,方不致重蹈奢帝覆轍。”

我肅然道:“意兒謹記老子先賢的這六個字。”

言眺忽道:“萬一不是結盟,而是刺殺呢?誰知道姓趙的和那兩家是什麼關係,若是三家聯合刺殺三哥,那當如何?”

亞父想了一想,對我道:“可惜疏離不在,她若在此,以她的輕功和劍術,有她和眺兒同去,任是趙、郭、朱帳下高手盡出,當可保你無恙歸來。”

妹妹黯然道:“可惜我武功不行,不能為哥哥分憂。不如派耿副將同去,他的乾坤圈也足以擋得兩名高手。”話音剛落,言眺跳起道:“不行!耿無思本是楊運的人,楊運到底死在三哥手裏,目前他雖歸順,又有誰知他心裏懷不懷恨?若到時反戈一擊,我們死得更慘!”

我瞪他一眼道:“休要胡亂猜測!耿副將重情重義,不是表裏不一之人。他既已奉我為新主,絕不會有二心,我信得過他。

妹妹微一猶豫,道:“那不如派郭靈去,郭靈是我們自己人,跟隨我們多年,不然哥哥也不會任他為親衛隊指揮。”

亞父搖頭道:“郭靈的身手算不上高手,難當此重任。”

我沉思片刻,已做決定,道:“我帶四弟和耿無思去。郭靈率我親衛隊保護睿琛,防謝無常那樣的高手刺殺。請亞父率張遠將軍坐鎮積豔山,以防敵人偷襲。就這麼定了。”

妹妹和言眺互看一眼,不再做聲。

亞父微一沉吟,玉如意一指言眺道:“眺兒,你的易容術出神入化,足可以假亂真。為防意外,意兒,眺兒,你們不妨互換身份。”

瀛洲古原距積豔山兩日路程,既不是我的地界,也不屬趙、郭、朱三人管轄,隻在另三路小股義軍所留出的轄地留白處,在這裏會盟,既不可能帶大隊人馬,也不可能設置陷阱,隻要帶小隊人馬於附近接應即可,實在是個絕佳的所在。

我跟在言眺身後,緩催白馬,踏草前行,隱隱看到前方古原深處有帳幔圍起。

今日隻是會飲,我隻帶了隨身的卷雲團龍黃金棍,若有意外,埋伏在遠處的參將王祁和三千兵自會來接應我。

行到近處,果見帷帳外有兩仆迎上前來,將馬牽走,另有一仆,引我們三人入帳,帳內席案俱備,童子侍立。

北麵案上,一人起身相迎:“三郎果非膽怯之輩,趙某佩服。”葛衣木簪,一身樸介,眉目卻清雅,神容衝淡和氣,想必就是趙儲芫。

言眺將手中黃金棍交給我,叉手還禮,笑道:“趙公好樸素的裝扮!”

趙儲芫笑捋長須:“趙某比不得三郎是富貴子弟。請入席。”

言眺左右望了望,左右首各有一個空席,趙儲芫並不示意他在哪裏入座,他便走到左首坐下。右首案上人忽道:“老夫郭隨,駐軍東南,想必你已有所聞。”聲如老鴉,貌如老羊,著一身大紅袍服,係一條黃金腰帶。

言眺道:“久仰大名。”他轉向左首之人:“閣下想必是朱公了?”左首之人鶴氅紫冠,眉目疏淡,神色靜逸,隻微微點頭,卻不發一言。郭隨目光灼灼,緊盯著言眺,無端一陣大笑,道:

“林三郎真是好相貌!便是花神果然在世為人,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