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濃十分尷尬,巧羅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別介懷。
鄭綿綿年幼時口齒不甚靈便,不過在鄭嫦嫦和鄭令意兩姐妹身邊待久了,漸也學會說話了。
對著旁人雖還是一副支支吾吾的畏縮樣子,不過對著這些個熟人的時候,卻逐漸露出她本來的性子。
“那咱們去我房裏玩吧。我的大雁怎麼也繡不好,看起來像隻水鴨!”鄭綿綿道。
“是不是給你姨娘的生辰禮兒?又想讓我給你做白工?”鄭嫦嫦半真半假的怒道。
鄭嫦嫦臉上還帶著笑,可鄭綿綿卻冷了臉色,鬆開了牽著鄭嫦嫦的手。
“姐姐怎麼這樣說話?都是自家姐妹的,煩你教我幾針,難不成還要給銀子嗎?”
雖說鄭綿綿常蹭鄭嫦嫦的針線活計,可鄭嫦嫦視她為親妹,心裏並不計較,口中說得也不過是玩笑話。
鄭嫦嫦麵上的笑容尷尬的僵住了,她輕聲辯解道:“我隻是玩……
話音未落,又聽鄭綿綿不滿道:“十五姐替姐姐你做的活計也不少,你的繡樣子不都是她描的嗎?也沒見十五姐跟你這般計較呀?”
鄭嫦嫦不想與鄭綿綿起爭執,心裏有些不快,卻還是語重心長道:“綿綿,我隻是說句玩笑話罷了。”
鄭綿綿鼓著個臉看著她,似乎在等著鄭嫦嫦給她道歉。
不過鄭嫦嫦也愣是沒說一句,還是鄭綿綿等不及了主動道:“那你可得給我繡大雁。”
鄭嫦嫦點了點頭,鄭綿綿便回房拿了繡品給她。
兩人之間的氣氛稍有些尷尬,鄭綿綿沒再纏著鄭嫦嫦,回自己房裏去了。
外頭的雨還是那麼大,鄭嫦嫦默默的立了一會子,便關上房門,拿著繡品走進了偏閣。
“十九姐兒說話真是不入耳,這往小了說不過是姐妹間幫個小忙,何必這樣咄咄逼人。再說了,她與姐兒再要好,又怎麼能跟你們親姐倆相較?”
剛才兩個姐兒之間的話,巧羅可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鄭嫦嫦已經尋出了針線,飛快的上手繡了幾針,頭也不抬的說:“其實,綿綿大概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老要我幫她做這個做那個的,她畢竟隔了一層,越長大心思越多,再加上十四姐總愛挑撥,所以她生怕我和姐姐之間容不下她了。”
聽了這話,巧羅不由得多看了鄭嫦嫦一眼,又低下頭看著忽明忽暗的炭火,道:“還是姐兒通透。”
鄭嫦嫦忽笑了一聲,道:“我多看兩個字都覺得頭昏,哪想的明白這些道理,這話是姐姐說的。”
外頭下著雨,屋裏本該是潮乎乎的,可是暖著一爐子的藥,炭火把空氣裏的水汽都趕了出去。
房間裏既溫暖又幹燥,若不是心裏有著牽掛,隻怕綠濃是真的要睡著了。
“巧羅姐姐,我來看著炭火吧。你去歇一會。”綠濃起身,對蹲坐在地上守著炭盆的巧羅道。
巧羅突然揚起了扇子,示意綠濃不要說話。
綠濃下意識屏氣凝神,呆呆的盯著扇麵上的貂蟬美人,除了聽見密密不肯停歇的雨聲,似乎還有一絲呼喊聲。
綠濃後知後覺的回過身來,那是鄭令意在叫巧羅!
三人皆往外頭奔去,綠濃落在最末,出門時她見俏朱立在對麵簷下,望著門口的方向,應該也是聽到了呼喊聲。
綠濃連忙慢下了步子,做出一副並不十分在意的樣子,甚至返身回去取了一把油紙傘,這才走了出去。
巧羅她們已經發現了鄭令意,隻見她拖抱著蔣姨娘,艱難的靠著西苑的圍牆亦趨亦步的走著,她早先帶去的傘不知所蹤,她的袍子披在蔣姨娘身上,整個人淋的透濕。
巧羅和鄭嫦嫦趕緊跑上前去,泥水點子四濺在她們的衣裳鞋襪上,可誰也不會在此時理會這點事。
幸好蔣姨娘還朦朧的有些意識,三人才把她給架回了房間。
俏朱沉默的在簷下看著,隻要她不阻止就已經很好了,哪還盼著她幫忙。
幾人飛快的脫去了蔣姨娘的濕衣,讓她臥倒在柔,軟溫暖的床褥裏。
見蔣姨娘身上並無血汙,巧羅大鬆了一口氣。
“十五,十五。”蔣姨娘呢喃著。
鄭令意趕緊湊過臉去,想聽清她到底要說什麼。
雨水順著她的鬢發滴落在蔣姨娘臉上,冰冰涼涼的反倒叫蔣姨娘清醒了幾分。
蔣姨娘艱難的對上鄭令意心疼的目光,她很想放聲大哭,一訴懼怕,卻隻是痛苦的吐出幾個字,“我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