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得意,可也沒底氣,隻瞥了鄭令意一眼,道:“臉麵卻也不是這樣用的,姐兒與其求我,還不如去佛堂裏拜一拜夫人新請回來的普賢菩薩。”
若不是知道郭姨娘的確是個不識字的,鄭令意恐怕會以為她在諷刺魯氏。
普賢菩薩依菩提心所起願行,及身、口、意悉皆平等,遍一切處,純一妙善,具備眾德,所以名為普賢。
魯氏拜普賢菩薩,是為了恕自己犯下的業果。
這樣想來,狐仙廟一事,倒真讓魯氏信了世間有鬼神,有了鬼神,自然也就有了因果報應。
郭姨娘見鄭令意不說話了,一副泫然欲泣,不知所措的樣子。
郭姨娘她雖是個喜歡幸災樂禍的,畢竟鄭令意隻是個孩子,到底也沒得罪過郭姨娘,也沒必要跟她較勁,現下見她低垂著腦袋,心裏也有幾分真可憐她。
想到這,郭姨娘大發善心的揮了揮手,對鄭令意道:“回屋去吧。你現下便是想拜菩薩也不成了。我走的時候,瞧著小夫人也進佛堂去了。”
‘吳柔香?她去佛堂做什麼?’
鄭令意有些疑惑,待她抬起頭時,郭姨娘已經回屋歇息去了。
“姐兒。”綠濃藏在門後,低聲喚了一句。
鄭令意偏首,隻見門縫裏露出一抹碧色,對綠濃道:“替我看顧嫦嫦,掩護巧羅,我要出去一趟。”
還沒等綠濃再問上一句,‘去哪兒呀?’
鄭令意已經撐起了傘,走了出去。
綠濃隻見到油紙傘麵上一幅墨柳,那是鄭令意自己勾畫的,傘麵上已經刷過桐油,不會被濡濕。
傘麵上的墨柳在雨中反倒顯得莫名清晰,枝枝葉葉都似在雨中活過來的一般。
綠濃很快連傘也看不見了。
她進府的時候也不短了,可總還是很容易感到不知所措。
綠濃總覺得,自己是被鄭令意護的太好了。
鄭令意替綠濃在外人跟前掩飾關係,比她自己還要小心謹慎,還替綠濃存銀子。
綠濃每月身上不便的時候,有些瑣事鄭令意順手就幹了,而且從來也不會點破,以示自己身為主子的寬厚,這怕是最難得的了。
就連萬姨娘有時也會在人前說,自己又給了巧繡什麼好處雲雲。
鄭令意在綠濃心裏,愈發像她的親妹了。隻是她有時行事作風反倒像一位長姐。
綠濃回屋燃好了小炭盆裏的火,又站在門口候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門前站了多久,隻忽然間見巧羅從水房裏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佯裝鎮定的朝這邊走來。
綠濃後退了幾步,把巧羅迎進屋裏,飛快的關上了門。
壺裏的薑湯放在外間桌上,甕裏的藥湯卻被捧進了偏閣裏,小心翼翼的架在炭盆上煨著。
這甕很是厚重,蓋子沿邊纏著一圈紮紮實實的粗繩。
方才熬煮枇杷膏的時候,鄭嫦嫦還未注意到這甕的特殊之處,她深深的嗅聞了一下,奇道:“這甕還真是個好東西,竟半點藥氣也不外泄。”
這個甕是甘鬆給巧羅的,巧羅向他要安胎藥的時候,他想起在國公府裏的難處,這安胎藥定然也是得偷摸煎服的,便尋了這個甕出來給巧羅。
那時巧羅趕著要回來,隻聽他說要用這個甕煎藥,卻沒提竟有如此關竅。
炭盆的火還是太小了一些,巧羅尋了扇子出來,在邊上小心翼翼的扇著風。
她看著那個甕,隻覺得心裏一陣暖意流淌,又想到蔣姨娘如今身陷險境,鄭令意又不知道想什麼法子去了,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好沒個安生。
“嫦嫦。嫦嫦。”外間傳來鄭綿綿的聲音,她們母女熟門熟路的,定是自己就推門進來了。
巧羅一下緊張起來,鄭嫦嫦卻很鎮定的打開門,正好堵在鄭綿綿麵前,將一切秘密都遮掩在身後。
因為鄭綿綿上次泄露了鄭令意給她吃食的事情,還使得鄭令意受罰。
雖沒釀成大禍,可也是個教訓。所以現在許多事,她們也不敢貿貿然告訴萬姨娘或是鄭綿綿了。
“綿綿,你怎的來了。”鄭嫦嫦順勢掩上了門,對鄭綿綿笑道。
鄭綿綿想進屋去,卻見鄭嫦嫦動也不動,隻是一味笑著。
“綠濃在椅子上寐著了,咱們還是別吵醒她了。”鄭嫦嫦撒謊時倒還算鎮定,隻是愛眨眼。
鄭綿綿露出一臉了然的神色,撅了噘嘴,道:“我知道,畢竟是夫人派來的丫鬟,總是驕縱金貴些,紫心也是這樣,做差事總是懶懶散散的,仿佛是我親姐!”
鄭綿綿的聲音雖不大,可她離門邊近,叫屋裏的人聽了個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