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裏,官場之上,《荀子》,或者準確點說,《荀子·賦篇》開始走俏起來,葛係和劉篡等人總是揪著其中的“皓天不複,憂無疆也。千歲必反,古之常也”反複推敲,當這句話流傳到底層之後,很多“百姓”和“人民”開始衍生出一種全新的“正確解讀”:象征光明的人不能恢複他的地位,則我大吳國一定要深深憂慮以後國土淪喪(無疆)於他人之手,這個時候一定有一個孫姓宗室(千歲)勇敢的站出來,扭轉這個局麵,從古至今都是這個道理啊,但是這個人他究竟在哪裏呢?!
緊接著,又有一句話火了:皓皓乎不可尚已。萬幸,這句話的含義並沒有被肆意篡改,可是,此話出自於《孟子·滕文公》,滕文公曆史上有兩位,一個是春秋時代的,一個是戰國時代的,戰國那位兩次拜見孟子,根據孟子意見,推行仁政,實行禮製,興辦學校,改革賦稅製度等。不久,名聲大震,人丁興旺,國富、民強、賢君,善國之名遠揚,其人也被稱為“賢君”,春秋那位和晉國關係融洽,力保國家抵抗住了周邊大國入侵,也是一個德高望重的明君。
總之,滕文公很牛,吳國需要的是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滕文公,巧了,眼下北麵也有一個司馬攸之“晉”,西麵的蜀漢一滅,有了鍾會鄧艾擁戴的支撐魏國的司馬炎,相比之下,明顯是西麵的敵人更加有威脅,吳國要怎麼生存啊,就隻能和北麵之晉加強合作了,但是,這樣一位“皓皓乎不可尚已”的明君究竟在哪裏呢?顯然,寶座上的那個孩子型號不匹配啊。
這個“皓”究竟在哪裏呢?究竟何時才能拯救萬眾與水火之中呢?
於是,在無數“好心人”和“明智之士”的“啟發”下,大家終於發現,眼下的宗室中不正是有一個孫皓嗎?
正在無數人為之議論紛紛、愈演愈烈之時(很多百姓與此事是毫無幹係的,但是茶餘飯後多一個八卦談資也無所謂,領導有沒說莫談國事,結果反而助長了此事的傳播速度),在東苕溪附近(洪害嚴重,還是暴雨多發地)施工的民工挖出了一個一隻眼的石人,上麵隻有一隻眼是睜開的,卻沒有眼珠,另一隻緊緊閉上,據挖出來的“百姓”親眼所見,那閉上的眼睛還有淚痕出現。於是,有附近“恰好”經過的道士大呼小叫:“災難啊!”,後來,經“專家”解讀,眼珠的珠可以解釋為“朱”(旁邊有“群眾”立刻“明白”:當今太後不就是姓朱?),在東苕溪這種隻會下暴雨給人們帶來災害的地方被發現絕對是另有深意啊(又有“群眾”明白過來:單單下暴雨,哎?合起來莫不是一個?字?這不就是當今小天子的名諱嗎?)
就在此事越傳越凶的時候,附近的龍王山下,又被人挖出來一個石人,據說挖出來之前附近連降暴雨,但是,挖出來這個石人後,立刻晴空萬裏(至於為什麼有人冒著大雨去挖石人,還特麼一挖一個準就沒有人在意了),這個石人還渾身潔白無瑕,好似被人打磨過一般(就特麼被人打磨過),於是,又有“吃瓜群眾”開始解讀:潔白無瑕,不就是一個“皓”嗎?挖出來以後晴空萬裏,不正是說此乃吳國之救星嗎?這兩具石人難不成是正好應對了“皓天不複,憂無疆也。千歲必反,古之常也”和“皓皓乎不可尚已”這兩句預言?
巧了不是?大家又都發現,這兩具石人的發現地點居然都是在烏程附近,而烏程又有一位烏程侯孫皓!
於是,在上到葛係劉篡、下到王迪萬彧,多方努力皓首窮經的解讀之下,東吳官場、民間一致將目光放在了孫皓,這個隻有二十三歲的高大、帥氣的陽光男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