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側眼看著他拉著自己衣袖的手,手指修長,骨骼勻稱。她撇撇嘴:“不讓我拉你袖子,你卻扯著我袖子跑。仗著你的手好看麼?”
莫涯腳下一頓,充耳不聞。直到確信她聽不到勾欄院女子唱曲兒的聲音,他才鬆開她的袖子,撣了撣他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冷聲說道:“好人家的女孩子,聽到勾欄女子的聲音,都恨不得自毀雙耳。哪有像你這樣巴巴地湊過去聽的?”
淩霄瞪大了雙眼,連忙作勢掩住耳朵,迭聲道:“我不聽了,我錯了,哥哥,別生氣,我錯了。我背《急就章》,‘急就奇觚與眾異,羅列諸物名姓字。分別部居不雜廁,用日約少誠快意。勉力務之必有喜,請道其章:宋延年,鄭子方。衛益壽,史步昌....’”
她這是把《急就章》當作平安符嗎?莫涯有種扶額的衝動,伸手就要敲她腦袋。
淩霄立馬閉眼,緊緊拽住莫涯袖子,嘴裏嚷著:“哥哥,我錯了。你別打我,別打我。”
莫涯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無奈地閉了閉眼,他看著像是會動手打她的人嗎?他攥了拳,看來以後有必要囑咐裁縫把袖子做結實些了。
淩霄雖然說得可憐,可她也明白,莫涯不會對她動手。否則,在這兩個月裏,她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次了。
莫涯自然沒有為難她。淩霄得意洋洋,她最近研究莫涯心理可是很有心得的。
這是淩霄第一次親眼見到說書先生在瓦舍說書的場景。她一眼望去,這瓦舍好大啊。人這麼多,總得有好幾百吧?她緊緊拉住莫涯衣袖,悄聲說道:“哥哥,這人好多啊。”
先生正在台上說到激動處,台下的人雖多卻靜悄悄的。她不自覺得就放低了聲音,怕莫涯聽不見,她還特地湊近他耳朵。
淩霄的身子剛靠過來,莫涯便嗅到淡淡的花香。她從來都不知道避嫌,哪怕對人再親切,也不含絲毫猥褻之意。他有時也曾懷疑,難不成她心悅他?然而,這個念頭很快被自己打消。不可能。她眼睛裏分明沒有任何情意。
店伴過來引他們入座。這時,時間已經不早了。台下時不時掌聲雷動,叫好聲一片。
淩霄提神聽了很久才明白,這好像是三國赤壁之戰啊。
三國的故事她已經很熟悉了,聽了一會兒便困了。她看看莫涯,他在閉目養神。她忍不住扯他袖子:“哥哥,我們回吧。”
她覺得自己可以自毀雙手了。習慣養成容易,改掉卻很難。淩霄心想她回去後估計最不習慣的就是沒袖子可拽了。
莫涯傾身過來:“怎麼了?聽不懂?”
淩霄搖頭:“能聽懂,講赤壁之戰嘛!我很熟的,我就是困了。我們回去吧。我想睡覺了。”
莫涯看她懨懨欲睡,困到極致的樣子,倒有些意外。他起身:“唔,那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