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一是個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的天氣,但這個時候如果傳來燕聆雪去了將軍府找葉承煜的消息,那這就是糟糕透頂的一天。
昨夜裏燕嘉夕一步一回頭的離開清馨殿時,燕聆雪還很是消沉,一副不想多話的樣子,可今天一早,燕嘉夕還沒睡醒,就被白芷通知了她親愛的姐姐燕聆雪已經人在葉家,說不準已經出了什麼事。
天可憐見,上回燕嘉夕像這樣沒睡醒就被嚇醒,還是九歲除夕被當時還是皇後的何太後關在廣陽宮那痛苦的一整晚,隻是燕聆雪自己跑去了葉家實在茲事體大,這才叫燕嘉夕短暫的忘卻了那份熟悉的恐懼。
燕嘉夕換上一身舊衣,連流蘇都沒戴,更不用說早膳,急匆匆地一路飄出了宮。
小時候燕聆雪的母妃給她診過,她身子骨弱,練了許多強身健體的功夫也就勉強抵掉了先天不足和後天落的病,隻有輕功飄得極好,她自嘲是真正一隻身輕燕,原本隻使這輕功上上房揭揭瓦,卻沒想到這時候正經派上了用場。
出了宮門,喻濯風已準備好寶駒,燕嘉夕一個翻身上馬,揚鞭一揮,那馬縱身一躍,便如閃電般衝了出去。
燕嘉夕在心裏默念著:可千萬要來得及,可千萬要來得及。到了將軍府時,連馬都沒下,就見得葉承煜擋在程柳身前,以血肉之軀替程柳接下了燕聆雪的一劍。
燕嘉夕很少見燕聆雪用劍,但也知道十八般武器裏,劍是她用得最順的一樣,目之所及,隻見長劍穿透了葉承煜的身體後,又劃破了程柳的臉頰,但奇怪的是程柳的臉上並沒流下哪怕一滴血。
鮮紅的血液從葉承煜的傷口緩緩流出,他一隻手攥著長劍的劍鋒,指間也透出紅,看著十分可怖。可是,在燕嘉夕看來,這個畫麵裏最令人顫抖的是搖搖欲墜卻還勉強立著的燕聆雪。
燕嘉夕想要去扶,卻被一團風風火火的紅色搶了先機,不是晏國的花無雙,又是誰?
“小嘉夕,我先帶他們走,那個,歸你。”
花無雙揮揮手,先把燕聆雪扶上軟轎,又命人把葉承煜扛走,而燕嘉夕一扭頭看見鬼鬼祟祟妄圖趁亂溜走的程柳,不由分說自己就先飄了過去,一把抓住了程柳的右手。
程柳見她柔柔弱弱,並沒把這一抓當回事,擺出了一個求饒的笑臉,映襯著那張破了皮卻沒一絲血的臉,詭異極了。
“宛宜公主,不知奴做錯了什麼,公主要這樣抓著奴不放。”
燕嘉夕哪裏肯聽程柳這假得滴水得言辭,一個眼風掃過去,程柳隻覺得一陣寒意。但如果就這樣順服的聽從了燕嘉夕,她又怎麼可能成為啟國所謂的“第一女間諜”?
程柳見燕嘉夕不像是功夫精妙之人,右手暗暗發力,想著要掙脫,不想燕嘉夕直接鬆了手,倒叫程柳踉蹌地退了幾步,還沒能穩住身形,就已經被死死的鉗製住了,這幾個暗衛順著燕嘉夕的意思,先堵住了她的嘴,又直接壓低了她的頭,方便燕嘉夕動手。
“程柳,啟國程長老的大女兒,據說你爹爹很是得意自己的美貌,怎麼你就那麼嫌棄他給你的這張臉?”
燕嘉夕的手輕輕撫上程柳的臉,動作極其輕柔,慢慢找到了麵具的邊緣,接下來就聽得“嘶啦”一聲,燕嘉夕用力快速撕下了程柳臉上那層皮,程柳露出了本來麵目,看著倒清秀,可惜麵具的膠還有一半黏在臉上。
“第一間諜這樣的稱號很不錯,隻是孤倒沒聽點墨令說過,程柳瞎了,嗯?”
程柳聽了點墨令三個字,看似毫無神采古井無波的“盲瞳”裏閃過恐懼,燕嘉夕不由得她“嗚嗚嗚”的辯解,直接掀起了她的眼皮。
“你還知道點墨令?哦,我忘了,幹你們這行的,誰會不知道點墨令呢?這眼睛真漂亮啊,怎麼不用自己的眼睛了?”
程柳那雙帶著紫色的妖媚眼瞳此刻褪去了遮掩,倒是清澈裏泛著幾許漣漪,很是勾人。她先前出名的正是這一雙眼眸。燕嘉夕此刻心裏有火氣,不僅語氣間極盡挖苦,手上的動作也不溫柔,燕嘉夕利落的把程柳兩雙眼睛裏的東西取了出來,找了個盤子盛著,丟給了姍姍來遲的喻濯風。
“找個人送去給無雙姐,告訴她人我就先押回去了。”
喻濯風看著自己手裏的小東西,又看了看燕嘉夕,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陪著她一起把程柳押去了謫雲居地下的水牢。
水牢陰暗恐怖,程柳雖被人製住,卻已經開始忍不住的抖了。燕嘉夕覺得很是有趣,她命暗衛把程柳掛在鐵鏈子上緊緊銬起來,先是給她留了塊落腳的地方。
“你是怎麼和葉承煜混到一起的,葉承煜又是為何對你言聽計從,一一招來。”
喻濯風先前給燕嘉夕搬了藤椅過來,燕嘉夕斜倚著藤椅,語氣很是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