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二人遠遠跟隨,那道士初時還挺盡責,按照羅盤所指方向順著山林小路一直走到山腰,從他夜裏走山路的步伐不難看出,這道士雖有招搖撞騙的嫌疑,卻也是有功夫底子的,看他那掐訣聽風的本事,八成是個名門子弟,隻不知怎麼就混到這個地步。
走至一段背陰坡內,忽然就陰風大作,吹得滿地飛沙走石。
陰風吹得怪,風似長了腳,走的是彎彎曲曲毫無章法的路,道士頓時如警鈴大作,把腰間的葫蘆抱在胸前,又覺不甚安全,幹脆頂在腦門上,這法子雖笨些,倒也在門。
將銘將韶華拉在身後,說道:
“小心,能作這種風的僵屍,恐怕已修出了三魂七魄,有了靈智。”
韶華聽師父雲疆說過,人死後魂魄離體,若有殘魄在身體中便會化為僵屍,能走能跳猶如常人,隻是沒有神智,不過行屍走肉一具。
僵屍也分等級,跳屍因身體僵硬是最低等的見識,其次為走屍,走屍之下又分多種,這裏就不詳說。
再者就是飛屍,可飛至樹高,行動極敏,且速度驚人。最高一級就是已修出完整三魂七魄的屍體,民間稱之為旱魃,因煞氣或屍氣極重而能引渡瘟疫、招致旱災。
僵屍修成魃,便能練氣結丹,化為妖魔乃至成仙,當年十二祖巫中的第十祖巫奢比屍便是旱魃化身。
韶華問道:“這山裏麵的可是旱魃?”
將銘道:“應該不是,如果是旱魃,這方圓百裏之內會出現旱情。”
韶華點點頭,他們一路跟來,並沒有一塊幹旱的土地。
卻聽將銘又道:“不是魃又能行龍遊蛇行之風,想必是得了什麼天材地寶。”將銘臉上閃過玩味之色,可惜韶華在他身後未能看到。
“邪煞之物能有此等機緣,倒讓人好奇。”韶華說。
他二人正說著話,前方道士突然慘叫一聲,緊跟著一聲巨響,是那道士不知受了什麼驚嚇,拋出一張驚雷符,估計是手上沒準頭,邪物沒炸著,倒把山給炸出一個大坑。
韶華感受了一下,除了那曲行的陰風和原有的煞氣,並沒有任何邪物來過的跡象,不禁翻了個白眼道:“沒想到這道士還是個膽小鬼,什麼風吹草動也能把他嚇成這樣。”
隻見那道士又抓出一把護身符紙,哆哆嗦嗦地呸出一嘴沙土,大聲喊道:
“何方妖孽敢在本仙麵前搗鬼!勸你速速現身束手就擒,不然本仙的符籙可就撒出去了!”
話喊出去了卻沒人應答。道士原地轉了一周,一雙大眼瞪得溜圓,也沒看出哪裏有什麼異動,謹慎地又向坡裏更陰冷的地方走了十幾步,忽然又停下了。他拿下貼在額頭上的葫蘆,發現本來散發的黃色光芒變成了詭異的橘紅,他拍拍葫蘆,葫蘆晃了一下。
這一下子可真把道士嚇到了。這是他家祖傳的寶葫蘆,以前的神通就不提了,寶葫蘆壞了之後僅是靠著它的光芒預警讓他躲過了多少劫難,這次光的顏色又變,說明這山裏的惡屍肯定是他對付不了的東西,這種時候還是走為上策。
可是這次他想走都走不了了。
他一回頭,腳還沒抬起來,就發現前方三步以內一對幽藍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它下意識又把葫蘆往腦門上貼,卻沒想到此舉使得葫蘆的光正好照出前麵那東西的形貌。
本來離得就近,又被橘紅色的光一照,那青麵獠牙的形象就像被放大了似的擺在了道士麵前。
道士這一下叫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慘,撕心裂肺的,倒是沒忘了跑,而且機智地把手裏的符籙撒了出去,他那些符各種各樣,這樣胡亂撒成一團,也就隻有兩三張發揮了作用,其他的都糾纏在一起,互相抵消了。
沒跑幾步,道士就發現自己雙腳離地,一抬頭見那惡屍正對著自己,他徒勞地蹬了幾下,發現無用後,簡直要哭出來,心想:
“老天爺呀,祖師爺呀,老祖宗呀,弟子今日就要交代在這兒了,你們可別怪我沒把咱家這手藝傳下去呀,我也不想英年早逝呀,都怪這惡屍太厲害,不對,都怪那幫村民不誠實呀,沒跟我說這惡屍這麼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