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我生命裏消失(1 / 1)

“堇兒,我不許你離開我。”夢裏麵,又是那一襲的白衣從眼前飄過,他的手在空中無力而絕望地滑動,總想抓住些什麼。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讓他一下驚坐而起。

可夢裏夢外具是傷痛,一種甘甜的腥味湧上吼間,殷紅的血灑滿錦被,看得秦如歌觸目驚心。

她慌忙地擰幹用藥草浸泡過的方巾,剛放在他被鮮血染紅的蒼白唇邊,卻被他一手推開。那如閃著英銳之氣的眸子看都沒看她一眼。

抬袖擦去嘴角的血水,淩然道:“黃敬忠。”

站在一旁的人皺了皺眉頭,仿佛不忍看他主子這副可憐兮兮硬是逞強的模樣:“末將在。”

“快馬加鞭,傳書帝都,寧遠王病重,明日啟程回如城。”盡管如此,他的每個字還是透露著不可拒抗的氣息。

“是。”

“不要,你好不容易聯合歐陽子淵,暗中擊垮了太子的大軍,這種時候就應該直搗晉安,穩固你的權勢。”

話音還未落地,夏蘞辰從榻上倏然立起,看似平靜的眼波下湧動著如鷹般銳利的神情,那隻絕望過的手,此時死死鎖住她的喉嚨:“秦如歌,你不要逼我!”

她的眼睛瞪著大,瞳孔裏確實空洞無比,多少次,因為那個蘇陌堇與她刀劍相向,她生前如此,死了依舊,她氣不過的是,她哪裏比她差:“我賭你不敢。”

他心裏的憤怒和恨意在翻騰,而那張如玉雕琢的輪廓清晰的側顏,俊美得好像一朵盛開的罌粟花。在這種絕美中,秦如歌甚至感受不要吼間死亡的窒息感。

“你看我敢不敢。”他嗜血無情的笑在她耳邊清晰的響起。

秦如歌心想,也許遲早有一天,她會死在她的手下,可是這有什麼不好?

簾外風鈴驟響,夏蘞勳衝了進來,毫無猶豫地扳開夏蘞辰的手指:“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夏蘞辰看見他眼中的憐惜與心痛,徒然鬆了手,那種眼看著心愛之人死在麵前的痛楚,他不想讓他也體會一番。夏蘞勳順勢接過秦如歌癱倒的身體,整理著她淩亂的長發:“沒事啦,沒事啦,我在這裏。”他摩擦著她冰冷的雙手,心痛道。

“你可知道她做了什麼?”

“我不需要知道。”

兩人的對話,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凝固了四月晴好的天。

“我隻知道就算那蘇陌堇再好,她終究是個敵國的女子,不值得大哥你為她傷心成這樣。”

可是有些事,旁人看到的永遠是另一番景象,就連他自己也未曾想過,她的地位甚至比他的性命還要重要。

夏蘞辰深吸了一口氣,腦中滿是舊日的景象,輪番而來,再爛漫的花海中她臉上動人的梨渦還在一圈圈擋開。無奈走出帳篷,望了眼這晴好的天。

空中有飛舞的銀柳落在他寬大的手掌上,就像蘇陌堇的瞳孔一般純潔溫和。

這已是她墜落懸崖的第三日,派出了一批又一批搜尋的軍隊,卻連個影蹤都未曾尋到。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命令,成了寧遠軍有史以來最嚴格的軍令。

可這樣又能如何,他還是未能再見她一麵,王嚴瑴老淚縱橫地勸過他無數次,放下兒女私情以大事為重,可他怎麼才能忘記她。

“殿下,不要忘了前皇後的教導。”王嚴瑴熟悉的蒼老聲音又在他身後響起。

他渾身一顫,母後臨死前的囑托再去在他耳邊響起:阿辰,你要證明給你父皇看,誰才是真正的皇子,要證明給天下人看,誰才是君臨萬邦的人。

“如今你為了一個女子……”

“可是師父,當初不是她辰兒不可能走到今天,從毀容的那刻起,我夏蘞辰已被父皇從皇家的名冊中除名。”這一刻他陰冷的語氣中有了那麼點淒愴,有了那麼點脆弱。

“所以,就算她死了,你也要證明給她看。那個姑娘,一定希望你好好活在這人世間。”

他轉過頭去,看到他蒼老的眼裏有晶瑩的東西一閃而過,心裏突然流過一股溫暖的顏體。雙手緊握成拳,那飛舞的柳絮被他握在掌中甚是繞軟:“明日回帝都,我自有謀略。”

在血紅的霞光裏,他恍然間想到了那半塊血玉,歐陽子淵曾說過:死者飲其血,能夠死而複生。

那麼他是不是還有機會再見她一眼,到那時候,他絕不與她相認。他再不想看到,她流的淚淌成他心底的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