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揚從來都不相信自己有勇氣,如是不是覺得缺乏勇氣,他也不會以堂堂七尺之軀,主動要求加入保州軍,以換取一兩賞銀來埋葬他去世的母親。
封揚一直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著自己,將一切災難砸在自己的頭上。也許這就是母親生前一直在念叨著的,自己上輩子造了太多的孽,所以這輩子必須受盡折磨以償還。
自出生後,父親就一直染病在身,前後拖延近十年,而後又是母親因病身亡。家裏因此一貧如洗,十畝薄田早已賣得精光。
加入保州軍,是不得已的選擇。但也沒料到第二就會被派往遼東,這一走就是數千裏,一直來到這個被稱為高麗的國家。而後,就是懵懵懂懂地被塞上了戰場。
保州軍的領軍千戶,已經被蒙古人直接殺了。如今他們這一千饒保州軍,連個領兵的人都沒櫻以至於一上戰場,封揚都不知道該聽什麼樣的號令,該做什麼,隻能蒙著頭隨著大部分人群,往前衝。
服從,似乎已經變成了一種下意識的習慣。
一個石彈從劃落,離他不過三尺遠。邊上一個隊友的腦袋被砸飛了一半,連吭都沒吭一聲就垂下。石子砸落地上,又略微彈起,帶走了另一個隊友的一條大腿。
“啊——”,這一大聲慘叫,卻沒有讓封揚的臉色有任何的改變。他的雙腿依舊在不停的哆嗦,意識中卻已經失去了懼怕的感覺。
蹣跚的跑動中,封揚又被一具倒在地上的人體絆倒。他還沒完全爬起,身後就有人衝過來,撞在自己身上。箭雨呼嘯而來,他不知道該怎麼躲,也無處可躲,隻能把腦袋盡量地縮在脖彎,閉上了眼,跌跌撞撞地繼續朝前衝去。
眼前的高麗兵與投石機漸漸清晰,躍過一條壕溝後,封揚的身邊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他想吼叫兩聲,張開的嘴卻如一條離了水的魚,一張一翕地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前麵又是一條壕溝,邊上已經有人躍起跳過。封揚下意識地跟著跳起,突然後背一陣劇痛傳來,身上所有氣力頓時被一擊而散。封揚從半空中直接摔進壕溝裏,再也無法動彈。
“終於中箭了嗎?”封揚似乎感覺到了一種解脫。可是,為什麼會是後背?
兩千多具人肉的堆擠戰術,總算取得了一些成效。三道橫在投石機之前的壕溝終於被屍體填滿,壕溝之間的鐵蒺藜也被堂一幹二淨。倒下的拒馬之上,掛滿了或大或的肉塊與殘缺的身軀。
數百高麗守卒終於退回宣州城內,城外的數十架投石機全部焚毀,冒起的熊熊黑煙,將焦臭味彌漫在戰場的每一個角落,讓人聞之欲嘔。
這火煙,成功地擋住了蒙古騎兵的後續攻勢,隻不幹隻得暫時收軍回營。兩千多漢軍,能活著回來到營寨的,不到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