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橫崗城外的道上,一前一後走著兩個男子。前方男子年過三十,外著襦袍,擼著袖子,下擺別在腰上,一邊大踏步往前走,一邊不住地催著身後的男子。
後麵跟著的這個,年近半百,內著薄衫,外套背子,衣裳上下全是灰土,深一淺腳一淺,喘著粗氣,三步一停,五步一歇。嘴裏還在不住地抱怨著:
“老侍,你再跑這麼快,我這身子骨就得散在這了!”
前方男子隻好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漸斜的太陽,道:“可是,你再不快點,咱倆今晚又得露宿在山林裏了。還是趕緊吧,到了橫崗,我讓人找兩個娘子,給李公鬆鬆筋骨!”
“豎子!”後麵男子罵了一聲,又喘了口大粗氣,還是提起腳跟上。
這兩個人,正是離開稿城已經一年多的侍其軸與李治。
自去年在稿城石忽酒樓與元好問、王鶚一聚之後,侍其軸便辭去了董家西席之位,決定外出遊曆。
見李治也沒什麼牽掛在身,侍其軸便死活拉著他一起出門。
兩個人先是隨著元好問到了燕京,拜會了耶律楚材,也與剛入燕京太極學院講學的趙複長談了幾。而後北上漠北,一直到蒙古國剛剛落成不久的都城哈剌和林,盤桓數月後,再一路往東,直到貴德。
在侍家歇了幾後,兩人又繼續往東,這日終於來到了橫崗城。
山路難行,侍其軸偏又是個急性之人,兩前,因為趕路錯過夜宿,夜間行走時導致兩匹馬摔折了腿,隻好棄馬步校讓年近五十的李治叫苦不堪。
李治,出生於博學之家,自身除了經文史集之外,更是苦心鑽研術數。自金亡之後,不願出仕,開始潛心研究元之術,並試圖將畢生所學集書立,以元之術解勾股容圓的問題。
元之術,即後世利用未知數列方程求解的方法。李治利用這種方法,來研究三角形與圓形的容積,這個成就,已經遠遠超過了同時代的阿拉伯數學家,更不用是歐洲的數學水平。
但此時,無論是北地的金蒙,還是南方的宋國,都認為術數“可以兼明,不可以專業”,這些東西在儒學家眼中,都屬於“九九賤技”。
不過,李治研究的這些東西在侍其軸眼中,卻被視為至寶。這也是侍其軸被李治視為平生最大知己的原因。
除了容圓勾股之外,李治一生也醉心於地理測繪。兩人此行一年,近萬裏路程,也讓其收益頗多。尤其是在蒙古汗庭所在地哈剌和林[t1],見到了幾個被西征軍虜來的大食數學家,幾番交談後,讓李治大受啟發。
按他的意思,本來就想立刻返回中原,找個地方就此隱居,開始認真著書,書名在路上他都已經想好了,蕉測圓海鏡》。取意於“太上正位,臨海鏡[t2]”。
但是,侍其軸堅持要來遼東一行,李治拗不過,隻好與他繼續東校
[t1]哈剌和林,位於今蒙古國烏蘭巴托西南350公裏額爾德尼如附近
[t2]出自南朝宋顏延之的詩作《應詔燕曲水作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