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十多天的雪,終於停了下來。
潛至錦州以南桃花島的丁武,領著八百踏白軍,踏冰而擊,與始終遊蕩在榆關走廊的權承仁部相互配合,三戰三勝,再次截斷郭侃軍的輜重部隊。
承仁的部隊,對郭侃軍來說威脅不大;在海冰上來去自如的踏白軍,卻讓郭侃這支橫掃西域的騎兵,唯有望洋而歎。
一擊即退,追之不能。
也許春天海冰融化之後,郭侃還能守住自己漫長的糧道。但是,郭侃首先得保證自己能熬得到來年的春天。為此,郭侃被迫再次分兵,派遣主力部隊參與糧草運送的防護。
正月時,錦州城前的戰事,終於完全停下來了。
頗為自得的丁武,來到錦州,直接踏上城牆箭樓之中。眼前所見,卻是相對默然不語的辛邦傑與陳耀。
辛邦傑滿臉憂慮。
陳耀整個人,卻幾乎瘦了一半,眼窩深陷,眼球赤紅,胡子拉碴。身上衣服又髒又皺,還隱隱發出一些餿味。
“怎麼了?被你老婆趕出家門了,這麼慘?”丁武試圖開個玩笑,卻迎來兩雙惡狠狠的目光。
見勢不對,丁武立時閉嘴。眼睛瞟向擺在兩個麵前的一封信件。
信件隻有了了數字:“吾與訶兒一切平安,勿念!”
“出什麼事了?”丁武撓了撓頭,忍不住又開口問道:“是你把老婆趕走了?”
“郭筠跟陳耀的兒子已經失蹤了一些日子了,這是郭侃那邊送來的信件,是郭筠所書。”辛邦傑開口解釋道。
“回娘家去啊——”丁武話剛出口,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這到底咋回事?”
“你還不明白嗎?”辛邦傑又狠狠地盯了丁武一眼。
“我,去郭侃那走一趟,我一個人!”陳耀抬起腥紅的眼,咬著牙說道。
“不行!”辛邦傑一口否決。
丁武終於反應過來了,“你們的意思,是郭筠被郭侃劫到他們軍中了?”
“是的,現在還不知道郭侃到底要幹什麼。我的意見,救人是一下要救的。如何救,還得稍加計議。叫你到錦州,也是這個意思,看有沒有可能讓踏白軍去救人。”
“郭將軍,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丁武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
在他印象中,郭侃是個極其驕傲與自負之人,雖然自己早年離開他投奔南京府,但其實在心裏,一直都非常的尊重郭侃。
而如今,竟然會拿自己的妹妹與外甥,當作威脅自己妹夫的手段?
陳耀緩緩地搖著頭,“沒用,動用任何的軍事力量,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而且必然會讓他們母子處於更加危險的境地。”
“要不,我去一趟?或者,我想辦法,先找下老蔣問問?”
陳耀依然緩緩地搖著頭,“這事,由郭筠而起。我必須當麵去問問,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不搞清楚,誰去都沒用!”
說著,便要站起身來,卻被辛邦傑一把摁下。
“這樣,讓丁武陪你走一趟。你不要反對,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過去,有危險至少也讓丁武陪你一起扛著。哪怕真要戰死在郭侃軍營中,我也不想你變成孤魂!”
丁武聞言一呆,這意思是讓自己得去給陳耀當陪葬?
印象中木訥少言的辛邦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皮了?
“你今天好好休息一個晚上,把身子收拾幹淨。否則你這模樣會把小訶嚇壞的,以為有人冒充他老子。
我跟丁武再商量下,一個晚上時間準備。爭取找到一個最佳的接應方案。”
第二日。
陳耀與丁武,並轡而騎,緩緩行至郭侃大軍營寨之前。
丁武貼著陳耀的耳朵,輕聲說道:“隻要把人搶出營寨,這裏就有接應的人!”
陳耀眯著眼,往兩側微微一掃。
營寨門前兩側,未曾經曆戰場上馬蹄踐踏之處,堆著許多半人多高的積雪。除此之外,陳耀一時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別亂瞅!”
陳耀正襟危坐於馬上,眼神緊盯著緩緩打開的寨門。
戰馬與所有兵器,都留在營寨之外。兩人被引入至一個軍帳之外,丁武正準備掀簾而入,卻被護衛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