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衡再三,承仁隻能選擇繼續留駐揚州。
還好,薑才對他的態度極其尊重。不僅交出了所有的指揮權,而且事事以他為主,絕無違逆之事。
孤軍深入敵後,糧草不濟,兵員不足,後退無路。
在這種忐忑之中,權承仁開始接手防務、重新分配人手、準備守城器械。同時往北派出信使,向洪茶丘通報揚州的情況。
又讓薑才派人四處收羅船隻備用。
形式卻一天比一天緊張。
不過四天時間,揚州城外,已經聚集了五六萬的元軍。從洪茶丘軍中傳來的消息,讓權承仁更如兜頭被澆了一潑涼水。
楚州黎青陽被圍,三萬多元軍已經集結於楚州城下。
洪茶丘部半路遭遇一萬蒙軍精銳截殺。
而揚州城外,元軍繼續洶湧而至,分不清到底有多少精銳、有多少被裹挾的流民。
黃淮野戰軍三個師,同時被困。
“淮南西路,不是早已被元軍燒成一片焦土了嗎?從哪裏冒出的這麼多元軍?”權承仁怒問道。
薑才低眉順目地回答道:“淮南西路被屠之城,有廬州、濠州、安豐、六安、巢縣。而後,元軍驅使北地流民,重新占據各縣村之地,安置耕種,重整兵馬。去年至今,開始驅趕流民,攻占了兩淮東路的盱眙、滁州、真州與和州。”
“如今,彙集而來的元兵,最多不過五六萬,這應當是兩淮地區短期之內,元軍所能調集得出的,最大兵力了。”
權承仁怔怔地看著薑才。
他終於明白了,問題出在哪。
兩淮五六萬元軍,這是之前李庭芝提供給大權國的情報,如今看來確實不差。
可是,這數據根本就不包括元軍所能裹脅來的百姓!
這些年來,大權國在北地各個城池,麵對這種流民的攻擊,已經積累出無數的經驗。這些沒有任何戰力的流民,對於大權國軍隊來說,沒有任何有威脅性,無非需要耗費人力、物力與時間來瓦解對付。
因此,在權承仁心中,也從來沒有關心過淮水以南,還會有多少被裹脅的流民,被元軍驅使攻城。
可是,此次出兵,他僅僅隻是大權國軍隊的前鋒,沒有任何的輔兵,沒有任何的物資支持,沒有後方提供的轉移流民的無窮運力。
在揚州,他什麼都沒有,如何對付即將如蝗而至的流民!
而且,這一次流民,還大多是宋人。
能殺嗎?
這殺下去,後果可能比殺漢人流民還嚴重。從此以後,大權國軍隊必將被宋國百姓視為賊寇。
普通老百姓不會去關心事情的起因與經過,他們隻看結果:這些大權國軍隊,千裏迢迢而來,然後配合元軍,生生地斬殺了無數手無寸鐵的宋國百姓!
——都是屠夫!
該死的,行前國主特地來信交代,要讓自己注意,揚州很可能會是一個泥坑。可是自己偏偏還是一腳踏將進來,再也無法抽身。
麻煩大了!
被堵在半道之中的洪茶丘部進退失據,考慮到萬一楚州失守,黃淮野戰軍所有部隊將會全被堵在兩淮東路。而且還會斷絕了其他部隊南下的通路。
無奈之下,洪茶丘隻能舍棄揚州,北撤楚州。
絕望還不至於,但是懊惱確實充斥著權承仁的心胸。對於洪茶丘的選擇,承仁無可指責。作為第一支進入宋國的前鋒,是自己好不容易爭取而來,自然得承擔這一係列的風險。
守,是很難守得住揚州了。權承仁手下五千兵卒,攜帶弩箭不過六餘萬支,即使每支弩箭能射殺一個敵兵,也殺不光被元軍驅逐而至的流民。
而揚州城內,不僅糧庫空空,連兵器庫也隻徒有四壁。
“殺出去?末將願意領兵出擊!”薑才眼中,閃出噬人的精光。
“好,有勞薑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