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芾在臨安知府任上時,曾經因為得罪賈似道而被去職外放。在他心裏,對於賈似道始終憋著一股怒氣。賈似道兵敗丁家洲之後,李芾雖然沒有公然慶祝,但言語之間總是顯示出對於賈似道的更加不屑。
得知賈似道與大權國國主勾結,欲立益王為帝之後,李芾更視賈似道為宋國敗亡的第一罪人。恨烏及屋,大權國國主趙權在他眼裏,早已是一個想竊取宋國皇室的奸詐之徒。
果然,李芾恨恨地說道:“權國軍隊,此時想來潭州,撿現成便宜嗎?”
“大權國軍隊,隻是說準備派兵援助,沒說想要攻占潭州。”尹穀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權國與元國,一丘之貉!權國軍隊若敢來此,我一樣予以當頭而擊!”李芾說著,轉過頭看向沈忠,“你莫要忘了,答應我之事!”
“大人,不可……”
若是潭州被元軍攻破,以身殉城,倒也罷了。可是現在有援軍前來,有了希望,又有誰會願意莫明其妙地赴死?
“哼!”李芾又圓睜雙目,不怒而威。
“答應了什麼事?”楊疆下意識問道。
“大人準備在元軍破城之時,以全家性命殉城。”
“我與家人,誓不會與賊敵共存。你們想降元,想降權國,不用在意我的想法。”李芾冷然說道。
楊疆眼珠子微微一轉,大概想明白了怎麼回事。他對著李芾拱手說道:“大人誓與潭州共存亡,此舉足以彪炳史冊。隻是大人可有考慮過,若是權國軍隊擊退元軍,見不到大人,卻將怒氣發泄於潭州百姓身上,誰又能為百姓們主持公道?”
李芾神情微微一滯。
元軍雖然已經深入湖南各地,但是他想棄城而走,並非沒有機會。隻是舍不得拋棄潭州城內五萬百姓,才堅守於此。
若真因為自己的緣故,令潭州百姓受辱於權國軍隊,自己死後也未必能夠安心。
尹穀跟著說道:“離潭州最近的權國主力部隊,在河南南部,想鑿穿荊湖北路的元軍,難若登天。因此,屬下以為,權國軍隊未必能派出多少兵馬來援潭州。”
“而且,即使來了,他們必然要與元軍在城下進行一場生死大戰。這舉有利於潭州,我等坐壁上觀,有何不可?權軍若敗,大人再想以身殉國之事;權軍若勝,恐怕他們也無力攻城了。”
“是,是,就是這樣!”沈忠在邊上,點頭不已。
“自今日起,煩請大人勿輕言殉城之事,否則屬下如何安撫軍心?如何向潭州百姓交代?”楊疆鄭重其事地說道。
李芾啞口無言,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尹穀心裏鬆了一口氣,說道:“大人隻是說,城破之後殉城,未曾說過要拋棄潭州百姓。”
“如此,是屬下多嘴!隻是,屬下以為,大人當以潭州為重,當竭盡所能以振奮士氣,守住潭州!”
“潭州,能守得住嗎?”李芾有些茫然地喃喃而語。
楊疆、尹穀與沈忠三人,同時堅定地點了點頭。
……
河南,鄧州。
破破爛爛的城牆之外,是環繞著鄧州城,不下十裏的營寨。密密碼碼,似乎有不下十萬的大軍隱沒於其中。
然而,此時正在城外攻打鄧州城元軍的部隊卻了了無幾。
隻有十門火炮,在鄧州西城兩裏之外一字排開,輪流地轟打著隨時都會倒塌下來的城牆。
炮聲平穩有力,但是破壞力並不大。
火炮之旁,一些炮兵有條不紊地侍候著這些火炮。測量風向風速、調整炮架角度、裝彈點火、洗涮炮膛,還要輪流給這些火炮進行強行降溫。
這不像在攻打城池,卻似乎在上一場炮兵實訓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