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被被踢出一丈遠,下腹傳來的鑽心的疼痛。卻是必須忽略,勉強撐起身子,轉身就跑。
身後的腳步卻比我快一步的鉗住我的腰間,抱起來就走。
我嚇得叫出聲來,拚命地蹬腿,捶打,呼喊,那人終是抵不過我,將我放下來,恰巧,停下來的地方有一個石獅子,我知道跑不掉,就死命的攥住獅子腿,口中依舊不忘大聲呼救命。
婦人大怒,倒是不著急命人將我抓起來。
找人拿來棒子,說是給我點教訓。
接著,背脊,硬生生的承受著劇痛,雙手卻是絲毫不鬆,我寧願就此被這亂棒打死,也不會跨進這裏半步。
不知過了多久,渾身已沒了力氣,甚至都忘了疼,耳畔皆是婦人的謾罵聲,還有男男女女的嘲笑聲,卻是分辨不清,意識也漸漸迷糊。
恰在此時,一道馬的嘶鳴聲蓋過了這些人的嬉笑,接著是一聲厲喝“住手……”
也許是來人很有威懾力,這群人竟真的停了下來。
身子在那一刻,似是沒了力氣,順著石墩滑落下來,著地時,腳踝硬生生的疼了一下,像是崴到了。
良久,聽到似是有人從馬匹上下來,馬頸前的鈴鐺,發出脆脆的聲響。
婦人猛地回神,瞬間笑開了花,挪著蓮步上前,不忘甩甩手中的帕子“呦,這位軍爺,來來來,快請進,我們翠雲樓這幾日正好來了幾個姑娘,讓她們好生伺候伺候您,快來人啊……姑娘們……來客人啦”
“等等……”一聲渾厚的聲音在這時打斷。
那一刻,仿佛,我攥住的是整個生命。
此時,男子俯身一手將我撐起來,小心翼翼的沒有碰到背脊的傷,抬眸,目光觸及的,竟令我渾身一震,莫名的想起詩經裏的一句“彼其之子,美無度”。
素手抵住男子的衣襟,卻是冰冷。才想起方才婦人喚她軍爺,原來是京城禁衛軍的服飾,可又像是哪裏不同。
動動唇,艱難的輕語“救我……”
婦人似是焦急,上前阻止“軍爺,這不和規矩吧,我們也是正正當當做生意的,你這……”
瞧見了,男子警告的眼神硬將方才還頤指氣使的婦人吞回了接下的話。
複又回眸看我,眼底多了一抹探究。
我堅定的迎著他的目光,一字一頓“我不認識她”。
隻一句,仿佛用了我所有的力氣,身子又向下滑落。
這回男子徑直將我打橫抱起來,邊走邊道“景煥,善後”。
“誒誒,軍爺……”,身後,傳來婦人不依不饒的謾罵聲,還有聲聲的威脅,我好像還聽到了提及丞相府……嗬,丞相府,若知是我……
靠著的身軀絲毫未遲疑,闊步離去。
“等等……”,恰在這時,素手攥緊他的衣袖,道“風車……”
我記得,這一次,不會再落下。
瞧著男子的劍眉微擰,我以為他是嫌我麻煩,又央求著,才罷。
事後方知,原來竟是……嗬。
也許那一刻,命運於我,便注定了無法逃開這千絲萬縷的糾纏,我以為這是一種解脫,卻不想,轉了一圈,最後,又回到了原點。
多年以後,回想起這一幕,仍覺得像一場戲劇化的相遇,卻又是那般的順其自然。
這一覺,似是睡了好久,仿若掉進一張大網之中,腦海中回蕩無數人的麵孔,老爺的陰鬱,夫人的猙獰,小姐的譏諷,玉姨的漠然,甚至還有娘,那模糊的麵孔,淚眼婆娑的看著我,最後是翠雲樓裏那些姑娘拉著我,甩著身上的胭脂香,好像還有猥*瑣的男子,朝她走來,猛地一慌,“啊啊……”驚叫出聲。
睜開雙眸,雕花的床柱上方,縵紗簾帳掛在玉鉤上,身上蓋著錦色薄褥,室內飄過一陣嫋嫋的熏香,眼前的一切似是有些恍惚,心下不由得收緊,這是哪裏?
“醒了?”,男子溫潤如玉般的聲音傳來。
側身望去,原來是剛剛那個救了自己的男子,略鬆了口氣。
如今,麵前之人已褪去方才一身盔甲,換上湖藍色的長衫,俊逸非凡。
“可還疼?”,說著,男子已來到床前,拂開衣袍,坐於一側。
聽他問及,我才感覺,背後竟傳來絲絲清涼,不似方才那般疼了,想來,是他搭救。
心下歡喜著,撐起身子,笑言“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啊……”,一陣鑽心的疼自腳下傳來。
“怎麼了?還疼?”,男子焦急的上前按住我的削肩。
是疼,不過不是背脊,搖搖頭“是腳疼,腳好像崴了”
麵前的男子微擰劍眉,頓了下,還是抬手拿過薄褥墊在我身後,攬過我的下身,又將足衣推下。
此時足腕處已是腫的老高,難怪那般疼了。
隻是……他盯著腳踝那裏看了半響,一動不動。
我方恍然大悟,那裏,其實沒有什麼,是一隻蝴蝶形狀的胎記,自小便有。
“公子……”我輕喚著。
他似是回神,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臉頰掠過一抹不自然的紅。
我亦是有些窘迫,元朝女子的蓮足就如同守宮砂一般,象征貞潔,除卻夫君,是不可讓別人瞧去了,也難怪方才他略顯遲疑。
恰在此時,聽他道“如何獨身一人?”
我怔住,這叫我怎麼說,獨身一人?怕是我往後都要一個人了。
“父母去世的早,如今一人,啊……”,疼死我了,他竟趁我分神,將錯位的腳踝擰正了,好疼。
他像是鬆了口氣,道“這回好了,一會上些鐵打膏藥,臥床休息半月,差不多就能好了”,複又用薄褥蓋住我的身子。
疼勁還沒過,不過須臾,額間竟滲出汗來,莞爾道“多謝公子了”。
“既然……現下行動不便,如若姑娘不介意,就尚且住在府上,等姑娘的傷好了,再做打算”
他心思真細膩,我隻不過一句,他便通曉一切,安排妥當,也不過問翠雲樓的事,想必他已了然於心了吧。
“那就謝過公子了,隻是……藍翎還不知恩人大名,來日,自當知恩圖報”。
“慕蘇白”
慕蘇白,不由在心下默念著……
連著半月,我都臥床養病,背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有些淤青也漸漸消逝,唯腳踝處,恐怕要耽擱些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