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胡子涵物價局調研員,為了徹底弄清生豬市場情況,自然觸及了各個環節商人的商業秘密。在此過程中,地痞流氓、KV、大保健等等,那些商人可沒少使壞。所以到了明朝,白員外能使出的爛招,他覺得自己完全能夠應付。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其實正德更狠。在他諱豬的詔令之下,種豬、劁豬、鹵豬蹄的、烀豬頭肉的等等,凡是和豬關聯的各個行業,全都遭殃。尤其是養豬的,比前世的環保風暴還要厲害。
不過他這詔令相當無腦,布政使魯有智樂此不彼,可知府馬慕君根本不作為。所以濟南府的養豬戶,全轉入地下。
此時藏豬的村民們都怕槍打出頭鳥,一口一個胡家翁,觀察胡屠夫的反應,一旦盧娃子家開了頭,他們再偷偷跟風,趁機賣個好價錢。
前世南方豬肉老板的教訓,大衣哥的教訓,村裏的事情很複雜,胡子涵也不想往裏麵攙和。
胡屠夫和丁屠夫市儈,滿嘴跑火車臉不紅心也不顫,一個明朝的親爹,一個明朝的鄰居,他也沒辦法討厭,於是步入了盧娃子家裏。
從村民口中,胡排得知,盧娃子家裏有十畝地,他大致給他家算了一下賬。
風調雨順,人力、牛耕和肥料全部充足,鋤草及時,一畝地的糧食產量,也就三百來斤,十畝地也就三千斤。
明朝官俸,俸米二石,銀一兩。
一石大致相當於兩百斤,三千斤15石,折銀75兩。這就是理想狀態下,盧娃子一家種地全年的收入。
可靠吃飯的年代,風調雨順隻是希望。
明朝沒有抽水機,碰上大旱,就給龍王爺燒香。
明朝沒有拖拉機,盧娃子家裏連牛都沒有,還要租牛耕地。
德國化學家哈伯沒出世之前,化肥是沒影的事。即便是農家肥,一家存量也顧不了十畝地。
明朝沒有化肥廠,但有專門拾糞這一職業,相當於前世那些賣化肥的。
前世蒜農一車雞糞兩三千,按一兩銀子五百塊,放在明朝這一車雞糞至少得四兩銀子,盧娃子家連肥料都買不起。
而農家肥兩大弊端,雜草瘋長和害蟲泛濫。
明朝沒有百草枯和殺蟲劑,喝不死人,但彎腰揮鋤頭能累死人,羅鍋特別多。
從村民口中得知,一畝麥大致產量,平均也就一百多斤,加上秋收大豆、高粱或者穀子,勉強能收上三、四百斤。
當年彭老總親自試驗,多收了三五鬥。
胡子涵覺得關於收成,明朝這村民嘴裏是實話。
官吏的工資都發寶鈔,不撈油水是不可能的。除去田賦和人頭稅,以及各種苛捐雜稅,盧娃子家光靠種地,一年能落下兩銀子,已經是燒高香了。
他這還算是中農的家境,村裏許多人,都是隔壁村地主高員外的佃農。
前世農民還有補貼,種地照樣虧得一塌糊塗,很多地都落荒了。
胡子涵此時感到慶幸的是,他幸虧沒穿越成農夫。
經濟學中,有個馬太效應。
養豬這一副業,是盧娃子家收入的重要支撐。
可惜正德了,我是皇帝,就是不讓養,咋滴?
再加上他父母雙亡,爺爺也快升了,如果沒有外部強力介入,按照自然的馬太效應……
胡子涵不願往下推結果了。
盧娃子要想改變命運,必須跳出這個家庭環境。
即便不走朱元璋的路子,那最好也是徽商的路子。
“你是傻哥哥?”
一個四歲左右的女孩,仰起髒兮兮的臉,對著胡排傻傻地笑。
別人穿越明朝,要麼敗家風光,要麼享福泡妹。
望著女孩傻傻的笑臉,胡子涵終於體會到,賣梨老頭甩給他一個超大的麻煩。
前世蘿卜頭犧牲時,身邊也有一個女孩……
胡子涵心痛。
女孩可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麼。
她覺得胡排的樣貌,像哥哥描述的,急忙跑進了廚房,拿出了一個雞腿:“傻哥哥,哥哥了,這個留給你。”
還記得給我留一塊,蘿卜頭真懂事!
胡排暗歎一聲,抬起袖子,幫她擦了擦臉:“你吃,哥哥不餓。”
“嗯嗯呃,不,哥哥了,這是給傻哥哥的。”
女孩不依不撓,順手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
胡子涵也是被各路商人動作熬出的老油條,見過盧娃子偷吃麵筋,看女孩不經意的動作,已然全明白了。
大半隻雞,都給她吃了。剩下一半,盧娃子留給她下頓吃。他知道胡排要來,撕下了最好的一塊肉。父母已經去了,哥哥的安排,妹妹牢記在心。
她扒著胡排的腿,掂著腳尖,高高舉著手裏的雞腿,眼睛裏滿是渴望。
這孩子,粘人鬼!
胡排隻好接了這雞腿。
女孩立即就高興了,又跑進廚房,拿出了黑陶碗:“哥哥吃毛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