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排趕到家時,在丁家的幫助下,家裏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後院靠近一條小溪,案板灶台豬肉架子等等家夥事,布置的錯落有致,這是胡家專門殺豬的作坊。
胡排推開後門,發現了一方香案,心裏納悶:難道殺豬的,也要拜祖師爺?
專諸,聶政,朱亥,張飛,到底是誰?
太公望,齊之逐夫,朝歌之廢屠。
這是齊國故地,難道是薑子牙?
胡排相當好奇,急忙湊上前來瞧稀奇。
此時後屋山牆上,胡家娘子掛了一副畫。
上麵五大三粗的形象,一看就是和林家畫上是一個人。
殺豬的祖師爺,竟然也是樊噲?
胡排不敢相信,伸頭湊近些。
和林家畫上不同的是,這樊噲手裏拿著一把殺狗刀,背後一團雲霧中,隱隱北鬥七星之象,兩腳踩的好像是星象圖案。
古代的星象知識,胡子涵看不懂:樊噲什麼時候上應天星了?
看這畫上的樣子,殺狗樊噲的形象,但表達的絕對不是樊噲。
他忍不住問道:“娘,這誰啊?”
胡家娘子:“祖師爺。”
胡排:“祖師爺誰啊?”
胡家娘子:“真武大帝。”
胡排:“真……真武大帝?”
前世胡子涵去過好幾趟武當山,知道那是真武大帝的仙山。
此時他心裏很納悶:
奇怪,真武大帝不是神仙嗎,什麼時候和殺豬的扯上關係了?
他又忍不住:“娘,你是不是搞錯了?”
嘣地一聲響,他腦瓜上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胡家娘子大眼一瞪:“祖師爺也敢懷疑?”
看兒子捂著腦瓜護疼,她想起夭折的數個子女,立即就心疼了。
這兒子腦子一陣一陣的,但畢竟是自己生的。
胡家娘子急忙放下手裏的香燭黃表紙,幫胡排揉腦瓜:“當年祖師爺在廟旁殺豬,和那廟裏的和尚相好。倆人相互不服氣,於是比賽修行。每天早上,祖師爺早起,提醒和尚念經。和尚早起,也提醒祖師爺殺豬……”
“阿排他娘,快點,咱們忙完了幫丁家。”胡屠夫提醒。
“最後太上老君西行化胡,帶上了祖師爺,成了北天大帝。”胡家娘子草草結束故事,急忙整理香燭黃表紙。
胡子涵第一次聽說,殺豬的祖師爺竟然是真武大帝。
可真武大帝的形象,卻畫成了樊噲,這明顯是在罵胡家的。
胡排又看到了魯國狂士的署名,頓時蹦起來去:“娘,咱們被魯國狂士給耍了,他畫的不是……”
嘣地一聲脆響,腦殼上又挨了一下。
胡家娘子氣得渾身發抖:“再攪擾祖師爺的靈魂,讓你當那和尚去!”
好好好,我不說話了!
胡排捂著腦瓜,暗暗哼唧護疼。
魯國狂士欺負胡家沒見識,畫了個樊噲湊數。
胡排心裏暗恨:好你個魯國狂士,下次見了他,看我不收拾你!
看爹娘‘瘋瘋癲癲’的舉動,他也不敢笑:哎,拜就拜吧,心裏有份敬畏,能掙到錢就行!
他沒這方麵的信仰,不能理解胡屠夫兩口子的舉動,隻好一邊呆著去了。
胡家娘子早準備了一隻大公雞。
大紅冠子花外衣,油亮的脖子金黃腳。
這在前世,可是婚慶的搶手貨。
胡屠夫從胡排腰間扯下來乾坤壺,用清水洗去狗血殘渣。
胡家娘子燒了黃表紙,接著夾著翅膀揪了雞頭,一刀割了雞脖子,將雞血滴入乾坤壺中。
胡屠夫一擠乾坤壺,噴了一臉的雞血,接著連退起步,跪在了地上。
胡家娘子拿著一把香,就著燭火點著,遞給了胡屠夫。
“祖師爺爺在上,徒孫敬香!”
胡屠夫大呼一聲,挺起身來。
他一手舉著一把香,一手悠著殺豬刀,腳踏七星步,腰旋星宿舞,搖頭晃腦,嘴裏還念念有詞,慢慢向香案神位靠攏……
明朝的迷信,相當的正宗,雖然前世成了過街老鼠,但胡子涵如今不這麼認為了。
祖師爺雖迷信,但其中蘊含的信仰和敬畏,是商品質量保證的精神力量。再加上殘酷的懲罰製度,兩者共同組建了質量監督體係,保證了明朝幾乎沒有假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