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情逸致的魯國狂士,一看胡排拎了殺豬刀來了,急忙大叫:“教授,教授,瞧你教出來的學生。”
孟中高停杯一愣,回頭一看,果然是胡排。
寂靜。
想起剛才他吊著繩子翻窗戶逃跑,孟中高頓了手中杯子,唰地一聲響,又搶了魯國狂士的破扇子:“胡排,把手伸出來!”
胡排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握了右手心,急忙把殺豬刀給藏了起來。
自己教的學生光化日之下鬧騰,對老師來,相當丟臉。
胡排本以為孟中高走了,沒想到竟然還在這。
他急忙撲了撲衣服,恭恭敬敬地行禮:“先生,學生……”
孟中高最怕他疑惑,手中扇子立即塞回魯國狂士手裏,急忙順勢一邀:“今日為師和唐先生雅興,過來坐坐。”
“唐先生?”
胡排大為疑惑,“他……他不號什麼魯國狂士嗎?”
孟中高捋須笑吟吟。
原來這正是南直隸才子唐伯虎,自號魯國唐生,因為經常喝醉發狂,放浪形骸,濟南府更願意稱他魯國狂士。
怪不得自己鬧的不像樣子,孟中高依舊沒舍得離開,原來是唐伯虎在此。
印象來自影視劇,此人好像和濟南沒有關聯。
胡排愣愣地看著孟中高:“他不是在蘇州嗎,怎麼跑濟南來了?”
“弘治剛過,如今正德初登……”
魯國狂士輕輕咳嗽了兩聲,孟中高立即改口,“胡排,來來來,坐坐坐。”
魯國狂士的眼神有些滄桑和落寞,相當的耐人尋味。
胡排忽然想起,範進曾經所的徐經科考案。
弘治年間,內閣大學士李東陽出題偏怪,隻有徐經唐寅二人脫穎而出,遭人嫉恨。後來會試,遭人汙蔑鬻題。官麵上的法,弘治為了平息輿論,各打五十大板。
至於其中深層原因,不得而知。
功名富貴唾手可得之際,卻突遭大難。而屋漏偏逢連夜雨,歸家的唐寅,夫妻反目,家破人亡,從此開始心灰意冷,放浪形骸。
胡子涵突然意識到,他見到的,不是影視劇,而是真實的唐伯虎。
越是放浪,心裏其實越是痛苦。
此時弘治剛過,正德登基,唐寅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不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見識過詔獄的殘酷,不敢直接進京打探消息。
濟南府是兩京之間的節點,所以他以魯國唐生的名號,滯留此處,名為慕司馬遷的齊、魯、燕、趙壯遊,實則是觀察朝廷態勢。
可是以目前內閣倒劉的節奏,朝廷恢複他往日功名的希望,應該不大。
除非找到當年徐經科考案的真正原因。
而山東最精通科考的,自然是範進,以他的老奸巨猾,一定能推測出真相。
他在濟南府沒有根基,應該是想通過孟中高,表達這層意思。
如果由胡排來牽這個線,顯然比孟中高有利多了,畢竟現在的範進,不敢在自己麵前裝逼。
可想起二衷子的綽號,他還是連連搖頭。
前世胡子涵沒什麼信仰和敬畏,然而到了明朝,他對祖師爺有了新的認識。
他基於職業敏感,對前世假貨泛濫常常感到困惑。這明朝除了嚴刑峻法之外,對祖師爺的信仰和敬畏,是產品質量最重要的保證。
可惜魯國狂士竟然欺負胡屠夫沒見識,把祖師爺給畫成了樊噲。
念在才華的份上,其他的我不跟你計較了,先解決祖師爺的事。
“胡排,來來來,喝酒,喝酒!”孟中高舉杯,打斷了胡排的思緒。
三杯酒下肚,魯國狂士的緊張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