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投降了。也對,你想聽的就是這個吧!這也是我身為家長的職責。
「這個嘛,我認為沒有辦法當作商品販售,恐怕也沒有辦法實際穿起來走路,這大概穿不了幾天就壞了吧。」
兒子欲言又止地張了嘴又閉上,眼眶泛著淚等我繼續說下去。
哎唷喂呀,何必這樣呢?活得輕鬆一點不是很好嗎?我心裏這麼想,繼續往下說:「如果不是要拿去賣的話,皮革上有皺紋,還有許多細小傷痕,這些都算是手工鞋特有的韻味,所以我也就不計較了。不過呢,比如說這個——你看,從後麵看的話,兩邊鞋跟是不是有點不對稱?」
我把鞋跟轉向兒子。「這樣一來,左右承受的澧重不同,我想,穿著穿著,鞋跟應該會傾斜得更厲害。還有,鞋墊的芯可能太軟了。」
「鞋芯墊片嗎?」
「嗯,原來那個叫鞋芯墊片?」說完,我把手指伸進鞋子裏,用力按了按足弓的部分,整個鞋子立刻扭曲變形。
「你看,可能每走一步,鞋子就會扭曲一次。所以……」
「所以沒有辦法穿上街。」兒子有氣無力地接著我的話。
「是呀。」我也這麼認為。
兒子輕輕笑著。「連媽媽看了都說成這樣,要是給專家看到,肯定被嫌到一文不值,看來我想要自學還是行不通。」
兒子露出豁然開朗的表情,他的優點就是能迅速調適心情,我也鬆了一口氣。
「不會呀,一個十六歲男生靠著自學,就能實際做出一雙高跟鞋,我覺得已經稱得上是變態了。」
「哈哈——」他短促地笑著,接著說:「謝謝你的意見,我學到許多。媽,你要喝點睡前酒吧?我做點下酒菜給你?」
「哇——那就麻煩你了,孝雄。」唉,還是待在自己的家裏舒服。我望著孝雄在廚房裏打開某罐頭的背影,心中感慨不已。我到去年底為止,一直窩在年紀比自己小的男朋友家裏,除了做飯以外的家務事全是我在做。我和大兒子翔太一天到晚吵架,那小子搬出去後,我就結束了幾個月的離家出走,回家和孝雄過著隻有我們母子倆的生活。家裏雖然隻有我們兩人,倒也每天過得平靜愜意。從我離家出走後,打掃和洗衣的工作也變成孝雄的工作。啊啊,真舒服。幸好我當初有多製造一個二兒子。
「……怎麼了?」孝雄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視線,轉過頭來。
「沒什麼,我隻是在想,還好當初有把你製造出來,真好。」
「……什麼製造。來,吃吧。」
他紅著臉,有些粗魯地把小碗咚地丟在桌上。捉弄小虛男——應該還是吧?真有趣。小碗裏裝著用青紫蘇葉捲起的罐頭沙丁魚和梅肉。
「那個是要給誰的?」我喝著第二杯燒酎,一邊問孝雄。
「什麼?」孝雄從茶杯裏抬起頭。
「那雙鞋子啊,是做給誰的?女朋友?」
「什……」這孩子馬上又臉紅了。「我沒有女、女朋友啦。」孝雄慌慌張張地說。
「嗚哇,難道你的鞋子是做給單憊對象?」
嗯——太沉重了,果然是十幾歲小虛男的憊愛方式。孝雄不高興地板著臉低著頭。哎呀,聊別人的憊愛八卦實在太有趣了。我咕嘟咕嘟喝著燒酎,夾起下酒菜,梅肉和紫蘇的味道怎麼那麼速配啊。
「欸,那個女生年紀比你大吧?」我用筷子指著他,賊笑著說。孝雄僵了一下看向我。
「那雙鞋子的設計,不像是高中女生會穿的款式。可惡,你在哪裏認識的?大學生?到底大你幾歲?」
孝雄伸手搔搔紅通通的耳垂、喝口茶,避開我的視線語無倫次說:「呃,呃,我記得她是十八、十九歲,所以是大我兩、三歲吧!」
騙人。孝雄的態度讓我直覺他在說謊。對方可能是社會人士,甚至有可能大他將近十歲。好悲情啊!!你這傻孩子沒希望了。我愈來愈開心了。
「這樣啊。喂,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才不要!我要去睡了。」
被他跑掉了。不過孝雄也長大了呢。我當晚獨自喝著燒酎時,內心格外百感交集。從那之後,孝雄再也沒有提過鞋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