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門外麵,聚集了太多的人,包括幾大國公在內,悉數焦急萬分,陛下還在奉天殿議事,今天的時間格外漫長,每一分鍾都是煎熬。
湯和老臉都是熱汗,藍玉氣喘如牛,就連馮勝都沒法淡定,老爺子來回走動。
“遞牌子,求見!”
馮勝跟柳家結親,算是柳淳的長輩,他不護著,又有誰護著。老頭邁步向前,準備將自己的象牙牌交給太監。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個老太監從裏麵笑嗬嗬出來。
見了幾位國公,衝著他們深深一躬,然後笑吟吟道:“沒事了,咱柳大人……贏了!”
“什麼?”
馮勝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百官員怒告禦狀,柳淳又自詡楊朱傳人,怎麼看都是死路一條。能保住小命就不錯了,怎麼可能……贏了?
難道是老太監說錯了?
見馮勝遲疑,老太監忙道:“宋國公,現在聖人正在跟柳大人議論賦稅的事情,老奴琢磨著,怕是要到下晌才有結果,幾位國公爺若是不急,可以先回去歇著了。”
老太監說完,急忙轉身去伺候了。他是偷著出來報信的,就是怕這幾位著急。
馮勝隻覺得暈乎乎的。
贏了?
真的贏了?
臭小子,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馮勝抓著柳三的胳膊,大笑道:“行啊,你真有福氣!”
三爺隻剩下傻笑了,一旁的徐增壽伸了個懶腰,衝著妹妹道:“我就知道那小子死不了,瞧把你急得,都流淚了!”
徐妙錦連忙擦拭並不存在的淚水,當發覺是被四哥欺騙了,氣得小臉通紅,揮拳就打。她是沒哭,可有人確確實實哭了。
看似最粗枝大葉的藍新月,竟然是最先承受不住的那個,她捂著臉喜極而泣。
……
宮門外眾人狂喜,湯和跟馮勝都是有身份的人,當得知柳淳沒事,就紛紛回府,等候消息,其他人也好此刻去闖宮。
隻剩下陶成道,還有他的弟子們,靜靜等待著。
每個人的眼睛裏都放著光,他們努力壓製心中的喜悅,但心髒砰砰亂跳的聲音,漲紅的麵頰,依舊顯示著不平常的內心。
柳大人贏了!
我們能祭祀郭守敬了!
楊朱,墨子!
我們也有道統傳承,我們能昂首挺胸,做一個堂堂正正的漢子了!
陶成道激動地眼圈泛紅,他簡直像活在夢裏。
作為一個醉心飛天的人,陶成道對曆代先賢的發明創造,也有頗深的了解。中國古代的技術,可絕不隻是四大發明那麼簡單。跟四大發明類似的成就,至少有幾十項之多,比如船隻的密封艙技術,方向舵,煉鐵用到的鼓風機,騎兵的馬鐙……這些技術都深刻改變文明的進程,隻有擁有穿透曆史的慧眼,才能知曉技術的偉大。
很無奈的是自漢唐以來,長期秉持道德決定論,仁義無敵論的儒家文人集團,寧可記錄詩人的風花雪月,貞潔烈婦,也不願意多關心些技術的東西。
諸如沈括,郭守敬一般的文人,絕對是主流文人當中的異類,他們的著作隻能跟山海經,神話故事放在一起,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
這是從根子上決定的,孔老夫子早就說過:吾不如老農,吾不如老圃,學種田種菜,那是小人行徑,他老人家喜歡的是君子六藝,講究的是禮樂教化……隻是很可惜,老夫子的徒子徒孫很不爭氣,連六藝都給扔了,隻剩下空談道德仁義,越來越脫離實際。
在先秦諸子當中,墨子是不折不扣的技術派。
所以當柳淳提出學問來自墨子之後,陶成道是很願意認這位祖師爺的,可他不是小孩子,很清楚想在理學一統天下的狀況下,豎起墨子的大旗,是何等困難!
也別說墨子,就連儒家的其他學派,都沒有生存的空間。
陶成道覺得師兄很可能是以卵擊石,一去不複還……可誰能想到,柳淳就變不可能為可能,至少說,柳淳打贏了第一戰!
陶成道衝著弟子們,握緊了拳頭。
行的!
我們有機會創造曆史的!
把郭氏門人,科學子弟的大旗打起來!
告訴世人,除了孔孟之道,還有一門叫做科學的東西,能讓人飛天遁地,無所不能!
……
柳淳還不清楚,外麵許多人已經把他當成了神一般的偶像。
此刻的柳淳還在全力以赴,應對文官的詰難。
“柳淳,你建議陛下多征商稅,是要抬高商人地位嗎?”詹徽憤怒質問,“商人貪財好利,品行卑賤,朝廷能指望著商人供養嗎?還有,你多征商稅,商人勢必轉嫁給百姓,吃虧的還是蒼生百姓,你這是挖肉補瘡,拆東牆補西牆,根本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