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奉“嗯”了一聲,接過隱忍劍,感覺分量格外沉重,心中不禁一喜,暗忖:分量重,說明此劍的材質特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眼前這後生看上去雖然像個叫花子,但器宇不凡,說不定此劍相當名貴呢。想到這兒,朝奉凝神靜氣,小心翼翼地從劍鞘裏抽出劍身,對著日光仔細觀瞧……
眼前這把長劍通體黝黑,並無一絲光芒,雖然沒有生鏽,卻也跟生鏽差不多,最惹眼的是,此劍根本就沒有開刃。朝奉用右手的中指在劍身上彈了彈,發出來的聲音十分沉悶,他把隱忍劍翻來覆去足足研究了一炷香工夫,眉頭越皺越緊。
接著,朝奉把隱忍劍放到櫃台上,盯著陳伯茂問道:“這把劍,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陳伯茂道:“是我師傅傳給我的。”
朝奉又將陳伯茂仔細端詳了一番,然後轉頭衝一個小夥計吩咐道:“趕緊去把司理請來!”
小夥計答應一聲,立刻進了後堂。
不一會兒,小夥計陪著一個兩鬢斑白的胖老頭從後堂走了出來。這胖老頭雖年近花甲,但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知是個極其精明的人物。
朝奉指指隱忍劍,又指了指陳伯茂,湊在胖老頭耳邊嘀咕了一陣。
胖老頭不動聲色地拿起隱忍劍,仔細看了看,又認真檢查了劍柄和劍鞘,這才衝陳伯茂問道:“敢問閣下,尊師是做什麼的?”
陳伯茂道:“我師傅是練武的。”
胖老頭略一沉吟,道:“劉記當鋪本小利薄,承受不起這樣的稀世名劍,嗯,這樣吧,我給你推薦一家配得上此劍的大當鋪,你出門往北走,走到一爿玉器店後向右轉,再直行五十來步,會看見一家馮記當鋪,你可到那兒典當此劍。”
陳伯茂一邊收起隱忍劍,一邊在心裏歎服道:這胖老頭果然有眼力,曉得隱忍劍乃稀世珍寶!
出了劉記當鋪,陳伯茂按胖老頭的指點,很快就找到了馮記當鋪。
馮記當鋪的朝奉是個長著三角眼的禿子,他仔細瞧過隱忍劍後,饒有興致地衝陳伯茂問道:“這把劍,你打算當多少?”
陳伯茂隻是想籌些買醉之資,另外再備些返回陳國的盤纏,照此估算,三、四百兩紋銀足矣,但為了不辱沒隱忍劍,他決定多要些,便對禿頂朝奉道:“姑且當一千兩吧。”
禿頂朝奉瞪圓了眼睛,驚訝道:“什麼?這樣的稀世名劍,竟然隻當一千兩?!”
陳伯茂道:“我隻是想籌些路費,很快就會將此劍贖回,因此不想多當銀兩。”
禿頂朝奉搖頭道:“如此名貴的寶劍,隻當一千兩,這話傳出去,咱馮記當鋪要被同行笑掉大牙的,人家不知是你要得少,還隻當我們不識貨哩!”
陳伯茂撓了撓頭,道:“那就當二千兩吧。”
禿頂朝奉仍然搖頭,道:“二千兩還是太少!”
“那,那就當三千兩吧。”陳伯茂道。
禿頂朝奉道:“小兄弟,實話告訴你,此劍最起碼應該當八千兩紋銀,這樣才不辱沒了它!”
“說得極是!說得極是!”陳伯茂頻頻頷首,“那就當八千兩吧。”
“可是,本當鋪一時湊不出八千兩現銀。”禿頂朝奉為難道。
陳伯茂道:“那能湊多少算多少吧。”
“不行!不行!那可不行!”禿頂朝奉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馮記當鋪以誠信為本,該當多少就當多少,半點折扣也不能打,你這把名劍既然值八千兩,就必須給足八千兩!”
“可是,您剛才說了,貴當鋪一下子籌不出八千兩現銀呀。”陳伯茂提醒道。
禿頂胖子道:“是呀,所以我另外給你想個辦法。”
“什麼辦法?”陳伯茂問。
禿頂胖子道:“出了馮記當鋪往右走,百來丈外有家大鋪子,掌櫃姓張,外號叫做張羅漢,你帶著這把稀世名劍去找他,問題就解決啦!”
陳伯茂心想,原來,那張記當鋪才是壽陽最大的當鋪。他向禿頂朝奉道了謝,徑直去找張記當鋪。
可是,按禿頂朝奉的指點來到那個位置,陳伯茂並沒有尋見張記當鋪,倒是瞧見一家張記打鐵鋪。
陳伯茂心中起疑,便衝鐵鋪裏的一個後生問道:“請問兄弟,這附近有個外號叫張羅漢的先生麼?”
後生咧嘴一笑,回頭朝正在打鐵的一個壯漢大聲喊道:“師傅,有人找你!”
那壯漢放下手中的大錘,用圍裙擦著滿是汗水的臉,從爐火旁走了過來。走到陳伯茂麵前,壯漢問道:“是你找我麼?”
陳伯茂一直以為禿頂朝奉所說的張羅漢,乃是當鋪朝奉或司理,沒料到竟是個打鐵的。他瞅著這黑鐵塔般的壯漢,不敢置信地問:“您就是張羅漢?”
壯漢點了點頭,甕聲甕氣答道:“沒錯,我就是張記鐵鋪的掌櫃張羅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