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娘就著夜色,找了一身丫鬟的衣裳換上,透過平靜的水麵擦掉了身上的血跡。這府邸,如娘生活了十五年,熟悉得很,找了一偏門,準備離去時,突然回首望著遍體鱗傷的家。手死死的扣住門弦,在那楠木下留下了幾個指甲印。
街道上也是哀嚎遍地,如娘躲躲藏藏。也不知自己要去往何方,但逃離這個殺戮的地方總是好的。好不容易到了城門卻是重兵把守。
出不去了。
“什麼人?”
睿王府本就是大家貴族,為人也和藹,如娘這一身丫鬟的衣裳也在這漆黑的街上,顯眼的很。那士兵隻是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閃躲脫口而出得吼道。
如娘身子顫栗,頓住了,心裏慶幸自己留了一手,在臉上摸了東西,遮住了容貌。低頭壓低嗓音,“大爺,我是……”
還沒等如娘出口,那士兵就跟身旁的人帶著欣喜道:“是個女的。”
那人點點頭,一副讚同的樣子,朝如娘走過來,指著她氣勢洶洶道:“你,把頭抬起來。”
如娘像是掙紮著抬起頭,雙眸自然垂下。微微側過身子,將那抹了黑色東西的半邊臉對著兩人。
兩人對上那黑漆漆的東西都是一驚。然後相顧而視,顯然沒有料到這女子身段如此,長相竟然有些不堪入目。
“你……怎麼長……”
如娘將臉龐往一旁偏過,卻讓那難看的半邊臉在城門的火光下更加的清晰。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眸子輕顫,有些難以切齒道:
“官人,奴這臉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
兩人為難的你看看你我看看你嘀咕了一陣。就在如娘準備趁兩人不注意離去時,感覺脖子一疼,然後便不省人事了。
而罪魁禍首的兩個人正頭疼的看著昏過去的如娘,其中一個士兵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不確定的問道:“狗子,這能行嗎?”
被叫做狗子的人一臉深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竟然是缺女人,那就是隻要是女人就行,沒有長得好壞之分。”
“可這女人長成這樣,誰能看得上啊?而且長得難看就算了,可屁股也太小了,怎麼生娃?”
在鄉下,女人容貌如何不重要,但一定是要生得強壯的。屁股大是鄉下人娶媳婦兒最常見的標準,屁股大好生養。都想自己來年能抱上大胖小子。
“哎喲。”
隻見說話的士兵被叫狗子的男人一個巴掌拍到後腦勺,哀嚎了一聲。
“蠢貨,這又不是你媳婦兒。”
可憐兮兮的回答:“狗子,你說咱們啥時候能娶上一個媳婦兒啊?”
這次的罪臣之家的奴婢都被抓來了,湊合湊合也有一百來個。說是要給軍營裏的人配婚,軍隊裏的士兵也都是老大不小了,估計得一輩子都在軍營裏了,能有一個媳婦兒暖暖被窩也是好的啊。可是他們這種無名小卒,是如何也不可能分配來媳婦兒的。
狗子又是一巴掌拍過去,聽著“哎喲”一聲。
這一百來個女子都是他們收押的,好巧不巧,幾步路的時間,就逃走了一個。兩人把小小的地方翻了一個底朝天也沒見著人影,這才被叫來了看守城門。如今有一個女子自己撞上,他也不能這麼傻的讓自己的腦袋堪憂啊!
——
傍晚,軍營。
熊熊的篝火燃燒,劈裏啪啦的聲音夾著士兵們豪氣的喧鬧聲。啄一口酒,各自吹捧著自己在戰場上的英勇。戰爭勝利的喜悅洋溢在心。而在刀劍不長眼的戰場上,誰還有餘心去關注別人的英勇。不過是吹噓罷了。
封戚城坐在上方,冷冷的看著下麵劃拳喝酒的士兵們。今夜,主帥的臉色難看,下方的副將們誰都能感覺到,畢竟男人散發出來的氣壓已經冷得夠他們脊背發麻了,誰都不敢上去敬酒,隻是在私下你敬一杯,我還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