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進臘月,眼看著衙門又要封印了,嶽夫人專程打發人來請了璞玉過府說話。
璞玉坐著馬車直接進了大門,在大門處換了轎子進了後衙裏頭的院子,馮三家的已是等候多時了,笑著迎道:“姑奶奶過來了,夫人都等半天了,小姐也問了幾遍了,今天到是比頭兩天暖一些,姑奶奶快些進屋,免得再凍著了。”
璞玉身上穿著蓮青鬥紋錦上添花洋線番絲鶴氅,要是一般人家見了準要說璞玉越了規矩,隻是璞玉箱子裏的衣物都是這般的,而且這種大氅不隻漂亮,主要是保暖,因此冉紅和冉霜也就沒在意這些,好在顏家的眾人對朝廷的體製也不大了解,大少爺也沒對奶奶的穿著有所疑議。
馮三家一邊引著璞玉往屋裏走,一邊笑著讚道:“姑奶奶真是越來越水靈的,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想來就是說的奶奶這般的人物了。”
冉紅扶著璞玉小心的往前走,甬道上的雪早就被清除到了兩邊,露出底下的青磚地麵來,隻是還怕上麵有沒清靜的雪珠再帶滑了身形。
聽了馮三家的話,止不住笑道:“大娘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隻怕是家裏有喜事,連著眉梢眼角都帶著喜色呢。”
馮三家的側身笑道:“可不是家有喜事嗎,這不夫人巴巴的把奶奶請來了,定是要有好消息跟奶奶說呢。”
進了臘月,好消息自然離不開嶽大人的升遷,璞玉點了點頭,淡笑未語。
待進了屋門,嶽夢琪就蹦跳著迎了出來,後麵嶽夫人連聲叫著:“你別急,慢一點,回頭讓你爹看到了準得罰你。”
嶽夢琪隻顧著上前迎了璞玉進來,笑道:“總算把姐姐盼來了,再不來,我娘都要嘮叨死了我了。”
一邊說著一邊吐著小舌頭盡現俏皮之態。
璞玉隨手解下大氅的係帶,笑看著嶽夢琪道:“我看姑姑說的在理,你都是大姑娘了,眼看著就要說人家了,自該練一份穩重勁,不然回頭到了婆家看你婆婆怎麼整治你。”
去了外麵的大氅,璞玉裏麵穿的是一件石榴紅緙金絲雲錦緞扣身襖兒,下麵配的是一條與大氅同色的裙子,上麵繡著月白色的梅花,與這個季節正好是應時應景。
嶽夢琪見了止不住讚歎道:“姐姐就是在搭配衣服上搭的巧,瞧瞧這一身穿的,既顯了身段,又不過於鮮豔,正是濃妝淡抹總相宜啊。”
璞玉知道這丫頭是調笑,索性逗道:“你今兒這身打扮也不錯啊,隻是過於正式了些,莫非是有什麼要見的人?”
嶽夢琪今兒穿的是青碧色綾紗斜襟旋襖,下麵配了一條繡淡紫色蝴蝶月牙色荷葉裙,極是符合她的年紀,而且那個荷葉裙的裙邊因著她的跳脫,更是旋轉開弧度,極是漂亮。
嶽夢琪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還以為姐姐帶了玲瓏妹妹一塊來呢。”
璞玉知道兩個小丫頭,都是天真無邪的心思,嶽夢琪也並不因為顏玲瓏是商戶人家的女兒就低看了去,笑道:“你也沒給她下貼子,我自不好帶她過來,誰知道你是什麼心思?”
“好了,你們姐妹別在門口說話了,快進屋裏來,這屋裏暖和。”嶽夫人瞧著璞玉跟嶽夢琪親近,笑著開口道。
說完又對著嶽夢琪道:“你呀,你璞玉姐姐大冷天的過來,隻把人堵在門口算怎麼回事,也不看看你璞玉姐姐身上涼不涼。”
嶽夫人今兒隻穿了件家常耦合色短襖,下麵著了條桃紅色杭綢綜裙,淡淡的畫了妝,眉眼間都是溫柔的笑意。
璞玉笑著上前屈膝叫了聲:“姑姑。”
嶽夫人招著手拉了璞玉上前,道:“這一氣兒天冷,我就沒給你下帖子,怕折騰你,今兒瞧著天還行,就想著讓你過來,咱們說說話。”
璞玉笑道:“姑姑疼我,不過褚州的冬天到底比不過京裏,京裏的大雪一下起來,隻怕就要連上片。”
嶽夫人到是沒去過京城,隻笑道:“我到是聽人家說過京城到了冬天,常會遇上大雪飄飄的天氣,厚厚的雪給大地鋪上了一層白花花的衣裳,平時川流不息的河流變成了冰河,就像大地上的一麵鏡子;瀑布停止流了,變成了千叢下墜的冰柱。陽光透過冰一直照射在地麵上,散發出無窮的光線,五彩繽紛。身臨其境,仿佛置身於白色的幻境裏。而且啊,人家說隻有在北邊越寒的地方看到的梅花越是吸引人的目光。它就像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任憑風吹雪迫,從來都是不畏不懼。”
璞玉點頭笑道:“我也聽人家說過一首詞,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唯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隻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想來大表哥善喜梅花,以後到了京裏應該會有一番感慨的。”
冉紅也脫了自己外麵的青緞灰鼠褂,這會裏麵穿的是玉色紅青酡絨三色緞子鬥水田小夾襖,下邊配的是一條雪青撒花百褶裙,笑著接了嶽夫人的話道:“夫人這話說的隻是一麵,卻不知這雪剛下的時候,若是置身其間,就感覺那雪花一片片像鵝毛,像柳絮,像蒲公英的種子,飄飄悠悠地落下來。乍一看,它又如煙一樣輕,銀一樣白,玉一樣潤,一朵朵,一簇簇,忽而向左飄遊,忽而向右猛撲,忽而冉冉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