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飛機的時候,蘇如漫的心髒好像被吸進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寒冷,不斷地往下墜落,還有那種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在柔軟的海綿上,成功得到救贖,還是掉入冰湖中,直至凍死的感覺。
許木深握著她的手,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無言地沉默著,還有煵啓和小雪,都很有默契地不說話,就連小夢夢都感到幾個大人的異常,不敢吵鬧,閉著眼呼呼大睡了。
禦家,宗政卿的人將整個莊園圍得裏三層外三層,除了識別吊唁的人的身份,也以防媒體混入,以及有心人搗亂。
蘇如漫一身素色的衣裳,另外幾人也是,下了車,小雪顫巍巍地將一枚小白花別在小夢夢的衣服上,被蘇如漫看到,直接扯下來扔在地上,小夢夢從未見過這樣的媽咪,嚇得大哭,小雪連忙哄著。
煵啓看了看蘇如漫,歎了口氣,拍拍小雪的肩膀,“隨她吧”。
宗政卿是一早收到許木深的電話的,見到幾人,雖然震驚,卻來不及細問什麼,因為此時此刻,任何事情都比不上禦修澤,他迎了上來。
“你們終於來了,他等了很久了”一向玩世不恭如他宗政卿,一向吊兒郎當如他,此刻竟也有些想落淚的感覺。
蘇如漫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唇瓣也早已經失去了原來的色彩,一雙水眸空洞著,她甚至沒有去看宗政卿,往裏麵走著,許木深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推我進去”。
一路上,從大門口到擺放靈柩的客廳都是身穿黑衣,領口鑲著白花的人,有的似悲似痛,有的麵無表情,有的隱約間有些刺眼的笑意,他們來似乎隻是為了看看,這位傳聞中的商業帝王的消逝,還有那悲涼的音樂。
“他們在這裏做什麼?讓他們走”蘇如漫轉過身,對著宗政卿說了一句,雖然她的音調低沉輕柔,卻含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氣勢,宗政卿一怔,穆兮顏跟以前,有哪裏不一樣了,這是他最直觀的感受。
見宗政卿半天沒有答話,蘇如漫又重複了一次。
“穆小姐,那個,這些人都是來送阿澤最後一程的”蘇如漫的目光在宗政卿說道“最後一程”幾個字的時候瞬間變得淩厲,宗政卿有種錯覺,要是他再多說一句,這個女人會把他抽筋扒皮“我說讓他們走”弱小的身軀顫抖著,蘇如漫眼中閃著一抹不容拒絕的倔強。
許木深猛然站了起來,卻因為太過突然再加上用力過猛,又要倒下去,煵啓連忙上前扶住他,修長有力的手搭上蘇如漫的肩膀,“漫漫,你放輕鬆點,不要這樣,阿澤他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處理,好嗎?”
蘇如漫轉頭看向許木深,心頭終是柔軟了一下。
“讓他們都走吧,阿澤不需要”這一句是許木深對著宗政卿說的,沒有蘇如漫那麼生硬的語氣,卻也同樣不容拒絕。
宗政卿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了轉,點點頭,“好,我去安排”。
“放開我,我可以走”許木深對著煵啓說道,煵啓雖然擔憂,還是點了點頭,慢慢放開架著許木深的手,一步一步,許木深走得很吃力,眉頭深鎖,卻也沒發出聲音,他扶著蘇如漫,無論前麵等待他們的是什麼,他都會陪著她走下去。
禦家的客廳裏,昔日的輝煌奢華如今都被蒙上了一層黑白相間,走到棺槨前的位置,蘇如漫停了下來,她如同陌生人一般,看著眼前這奢華的棺槨,卻一點感覺也沒有,唇角勾了勾,看在旁人眼裏,甚至有些詭異。
“我不知道你們會不會來,所以沒有火化”宗政卿走上來對著許木深說道。
蘇如漫木訥地開口,“開棺”。
“穆小姐,海水泡了那麼久,早已經看不清楚麵容,你還是不要看了”宗政卿勸著,他能明白蘇如漫的心情,但裏麵那個禦修澤,實在有些慘不忍睹,不看最好。
“開棺”又是生硬的兩個字,宗政卿看了看許木深,許木深點點頭,他轉過頭心疼地看著隻有一個側臉的女子。
“開棺吧”一道沉穩的聲音傳了過來,穆景桓往這邊走了過來,他聽說了剛剛發生的事情,也知道了是他的女兒回來了。
蘇如漫看向穆景桓,動了動嘴唇,卻開不了口,穆景桓看著她的眸光很是溫和,似乎從未因為她突然消失這麼長時間而怪罪她,蘇如漫的心裏流過一道暖流。
棺蓋緩緩地被打開,因為做過特殊處理,倒也沒有什麼味道,有人將裏麵的屍體抬了出來,蘇如漫甚至都沒有蹲下去,隻一眼,他轉頭看了看許木深,心中卻是輕鬆了許多。
“他不是禦修澤”一句話緩緩從她口中吐出,客廳裏的人在她進來之前已經被請了出去,除卻他們幾個,也就是幾個照看的傭人,聽到蘇如漫如此說,大家都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