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足金烏用最後的力氣睜開眼，虛弱的看了乘霜一眼。
此刻的乘霜，麵無表情，卻淚流滿麵。
千百年的相依為命，一矛一盾相生相向，南轅北轍。
終要有一個人死，才能了斷。
她啞道，“烏三金，你去吧。”
三足金烏緩緩的閉上眼睛，用嘶啞的聲音說著它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鴉祈……若能再來一次……”
我情願你不要救我，我情願不要碰到你，我情願受切腹割心之苦，在鳩山日日夜夜的折磨，也好過愛你這一趟。
三萬六千夜，夜夜鬱鬱。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
真可惜，人生沒有重來。
熾熱的火苗將那團烤成原形、縮成一團的鳥烤至虛無，徹徹底底的消散在了世間。
待一切回歸虛無，那火也如有靈性一般消失，再無蹤跡。
“吧嗒。”
乘霜捂住臉，扭過頭去，不發出一點聲音。
敖烈心情複雜，去看燭照，燭照卻呆呆的昂著頭，望著天壁。
烏三金已死，那道他設的空間屏障自然會消失，已經漸漸的變得透明。
烏雲散去，外麵天氣晴朗，萬裏無雲，又是一個快活新春。
蛇盤山還屍骨如山，血腥氣將整座山都淹沒，黏膩的血在地上靜止，一灘一灘的血池把茸茸新草都遮蓋。
大朵大朵的雲像棉花一樣聚集在一起，被無形的手攏在上空。
山溫水軟，三人的心卻同樣冰涼。
燭照逼自己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氣，扭頭去撿先前被他丟在三足金烏身上的琉璃寶珠。
如今琉璃寶珠就靜靜的躺在三足金烏消失的地方，圓潤的珠身溫柔完滿，綻放著驚人的美麗。
寶珠入手，微熱未散。
燭照握緊了寶珠，正要說話。
那璀璨的寶珠卻驟然變得滾燙，燭照下意識的鬆手。
那個一個照麵便能逼三足金烏燒出原形的寶珠、那個西海水晶宮最高處奉為至寶的寶珠、那個包含著天庭無數陰謀與計策的寄托……
就這麼脆弱的！摔碎了！
乘霜眼力驚人，看的仔細，是那明珠先落地，而後才像是突然出現了一道早就埋下的法術而炸開。
寶珠碎的很容易，金烏之眼所製，磐石般堅硬無比的寶貝，就這麼，碎成了幾塊碎片。
燭照猶甩著手，呆在了原地。
敖烈猶帶驚容，大腦已當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揉了揉眉角，乘霜抹了把臉，擦去眼角的淚痕。
她臉上帶了凝重，走上前去，蹲在地上，研究起了那幾片碎片。
寶珠破口很光滑，碎片大小均勻，不可能是人為打碎的。
“琉璃寶珠，被人動了手腳。”
是非常簡單的小手段，初學法術之人亦能學會，不痛不癢的小法術，在此時卻如此致命。
“轟隆——”
萬裏晴空，卻忽生驚雷，驚得人兒把下巴都掉了去。
敖烈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顫抖的嚇人。
“被動了手腳？”
“是摩昂！”燭照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一定是他……隻有他在我之前碰過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