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餘小青和柯楓終於修成正果,我們幾個趕去千島湖參加他們的婚禮。
許淩飛也吵著要去湊熱鬧,丁一二趁機把他又丟給我,自個和老公三度蜜月去了。
崔十元開了輛別克商務車,正好塞進一行七人,浩浩蕩蕩地殺向千島湖。
懷玉抱著三歲的女兒小桃子,細聲細氣地逗她說話。
小雲則把剛滿兩歲的兒子扔給穆寒,“你抱著他,我睡一會。”
許淩飛眼睛笑眯成一條縫,“穆寒叔叔,你成奶爸了。”他還是習慣叫穆寒叔叔,叫小雲姐姐。
我沒忍住笑,“他是妻管嚴。”
小雲優哉遊哉地說:“兒子叫穆小寒,又不是鄭小寒,他當然得多辛苦點。”
我抿唇,穆寒結婚後就飽受小雲的壓迫,不過他樂在其中。
小雲望著小桃子粉嫩的小臉發呆,“我還是比較喜歡女兒,哎。”
穆寒心情不錯,“那咱家小寒就和小桃子定娃娃親唄。”
小雲眼睛發亮,鼓掌:“好啊,好啊。”
“那可不成。”我說,“人家懷玉早和丁一二達成共識,要把女兒嫁給許淩飛。”
穆寒哼道:“公平競爭。”
許淩飛一本正經地道:“我不喜歡小蘿莉。”
大家全樂壞了。
“莫非你中意禦姐?”崔十元回過頭,一臉壞笑。
“專心開你的車。”懷玉在他頭上猛拍了下。
許淩飛認真思考片刻,“大概是吧。”
“你知道什麼是禦姐嗎?”我笑著問。
許淩飛老成道:“當然知道,小雲姐姐就是啊。”
小雲沒料到話題會轉到自己身上,尷尬地撓撓頭。
穆寒不樂意了,“臭小子,竟敢打我老婆的主意。”
“公平競爭。”許淩飛義正詞嚴道。
除了崔十元開車沒法子,所有人都笑得東倒西歪。
在千島湖,我終於享受到了用農夫山泉洗澡和衝廁所的待遇。
那一年,小雲跟我們炫耀時,胤禛還在我身邊,我們說好了要去千島湖旅遊,那時,誰會想到,我們會分別,並且不複相見。
一晃三年過去了。
桑悅這樣寬慰我:“誰年輕時沒愛過一兩個人渣,趕緊忘記他,好男人多得是。”
如果他真是人渣,我一定會將他忘得幹幹淨淨,徹徹底底。可惜他不是。
他也是迫不得已,他有沒有完成的曆史使命,他的人生不該沉溺於兒女情長,我不能阻止他前進的步伐,他注定功成名就,名垂青史。
穆寒不懂,“為什麼其他優質男人你都看不上眼,那個殷禛究竟好在哪裏,讓你死心塌地的。”
我微笑,我也不知道他哪裏好,但就是誰都替代不了。
懷玉是這群人中唯一知道真相的,胤禛初離開時,便是她陪我度過的。
那一段時間仿佛天都要塌下來,我哭到天昏地暗,和她講一段,哭一場,再講,再哭。
回憶這東西總是傷人,我甚至神經衰弱到整夜無法入睡。
懷玉怕我得抑鬱症,不顧崔十元的反對,挺著大肚子住到我家。
幫我整理胤禛的東西,聽我反複嘮叨。
終於,我挺了過來。
再看史書上那些有關他的記載,那些曆史事件,總帶給我不同的感觸。
他不再是一個曆史人物,他有血有肉,他曾經來過我的世界,住在我心裏。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幫忙小青布置新房,以及其他婚禮前的事宜。
小雲睡得死沉死沉的,怎麼叫都不醒。
等她起床洗漱,已經是中午,然後就窩在房間裏上網聊天。
許淩飛不解地問:“小雲姐姐,你為什麼總是待在房間裏?”
柯楓看不慣她的懶勁,惡狠狠道:“為什麼一種一過年就要被宰殺吃肉的動物總是待在豬圈裏,同理!”
小雲:“……”
穆寒:“……”
崔十元擺弄著懷玉的新款iPhone手機,怎麼都不會用。
他抱怨道:“就你喜歡這種東西,又貴又不好用。”
懷玉瞪他,“那是你不接受新生事物,老土。”
“我是個很傳統的人,”崔十元不甘示弱道。
“呸,你哪裏傳統了?”
崔十元笑:“我每年大年三十都要看春節聯歡晚會。”
懷玉:“……”
然後兩個人就膩到一起去了。
我抱起小桃子,“我帶你去玩,待在這兒會長針眼的。”
懷玉臉皮極厚,嘿嘿笑道:“晚點回來,我正好抽時間去做個頭發。”
我無語。
小雲見我抱了小桃子來,眉開眼笑,網也不上了,也抱起穆小寒,偷偷對我說:“把他倆都放床上去。”
“做什麼?”
小雲詭異一笑,“生米煮成熟飯,造成既定事實。”
在一旁的穆寒一口茶正含在嘴裏,這一下全噴了出來。
幸虧我躲得快,懷裏的小桃子才逃過一劫。
穆寒指著小雲,“你……你……”
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知該說她是變聰明了呢還是更二了。
許淩飛搶了電腦玩起了連連看,他回過頭笑眯眯地說:“小雲姐姐,柯楓叔叔你們也來玩。”
柯楓傲然道:“我才不玩這麼幼稚的遊戲。”
小雲有樣學樣,“我也不玩。”
柯楓上下打量她,“嗯,連這麼幼稚的遊戲你都不會玩。”
小雲:“……”
良久她氣憤道:“你可以再變態一點的。”
柯楓頭都不抬,“對付你,這麼變態已經足夠了。”
小雲再次:“……”
又過了會,小雲怒道:“心情都被你搞壞了。”
柯楓鎮定自若:“喝太太靜心口服液吧,也不貴,最主要是對症下藥。”
小雲又:“……”
小青對柯楓的崇拜簡直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懷玉兩口子做完頭發回來了。
我第一眼沒認出懷玉來,她蹦跳著衝到我麵前,“嗨,不認識了?”
我失笑,她剪了個齊劉海,把頭發染成了亞麻色,並且燙卷了發梢,顯得年輕俏麗了許多。
“裝嫩啊,”我說。
“你嫉妒我。”她道。
我貧嘴,“是啊,嫉妒死你了,晚上我就潛進你房裏把你的頭發通通剪掉。”
她急得哇哇亂叫。
我得意地笑。
懷玉斜我一眼,跑去抱小桃子。
小桃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遲疑了會,叫道:“阿姨好。”
全體哄堂大笑。
穆寒悶笑:“這孩子好有禮貌。”
小雲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懷玉你太失敗了。”
我調侃道:“小桃子終於認清真相了,我才是她的親生母親啊,被懷玉拐走多時了。”
柯楓則平靜道:“要不要隨手拍照上傳微博解救被拐兒童?”
大家又瘋笑一輪。
晚上懷玉給大家做豬扒飯吃,小雲吵著鬧著也要吃。
柯楓把她那份搶了,麵容嚴肅道:“你不能吃,自相殘殺會有報應的,大好的日子,不吉利。”
小雲被氣得快吐血了,使勁推搡穆寒,“你倒是幫我反駁幾句。”
穆寒立刻執行任務,笑眯眯地,“我說柯楓啊,我可想了起碼二十種鬧新房的遊戲,你想不想一一試試?”
柯楓臉色立馬變了,“全是我的錯,當我沒說過。穆寒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穆寒一臉得色,“不許你再欺負我老婆,全世界隻有我一個人才可以欺負她。”
柯楓做低頭請罪狀:“是是是。”
有穆寒撐腰,小雲頓時腰板也挺直了。“有老公真好。”
我神情微微一窒,隨即緩緩綻開笑意。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我和胤禛曾經努力過,但最終還是不能在一起,我不會再有任何抱怨。
我隻會一直在這裏,縱使寂寞開成海。
半夜,我無法安然入睡。
被勾起的傷感情緒,困擾著我。往日的點點滴滴如電影般在我腦海中回放,心空蕩蕩的。
我穿好衣服,下床推開門。
屋外靜悄悄的,月色婆娑,惹人遐思。
清新的空氣洗滌了我的靈魂,感覺渾身清澈舒暢,我不覺越走越遠。
走累了我便坐在田埂上,手撐住下巴,望著黑漆漆的夜空發呆。
不知坐了多久,我聽到“啪”的一聲,我側身一看,遠處亮起一個紅點,應該是有人在點煙,我眯起雙眼屏息凝視也看不清那人的長相,隻隱約瞧見紅點隨著那人的動作一晃一動。
半夜三更,不知那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不過我並不怕,他若是敢做壞事,我就讓他嚐嚐我“無影腳”的厲害。
我答應過胤禛,自此不再穿短裙,我說到做到,因此出門都是輕便的褲裝,就更能發揮我腿上的功夫。
須臾,那人丟掉煙蒂,拍了拍褲子,大概準備離去。
我輕籲口氣,也想站起,就在這時,田裏突然跳出一隻黑乎乎的醜東西,對著我呱呱地叫。
我被嚇一跳,本能地尖叫。
那人聞聲趕來,失笑,“別怕,是隻癩蛤蟆,不傷人的。”
“哦,”我剛才被驚的額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
“看你坐在這裏很久,還以為你膽子大得很,沒想到……”他打住了,但我聽出了他話裏嘲笑的意味。
我辯駁,“我隻是沒有思想準備。”我又一屁股坐下,怎麼也不能丟人。
“你還不走嗎?”他問。
我沒理他。
“這裏還會有水蛇,雖然沒有毒……”他又話說一半。
我猛地跳了起來,給自己找借口,我不是害怕,隻是覺得惡心。
他輕笑,我惡狠狠地瞪他,隻對上他幽潭般的黑深眸子。
他望定我,怔了怔,“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我嗤之以鼻,“你這搭訕方式早已過時了。”
他摸摸鼻子,“我說的是實話,我真覺得我們似乎見過麵。”
“上輩子吧,”我吊兒郎當道。
“喂,你搶了我的台詞。”他說。
他的幽默,倒讓我減少了幾分厭惡。
“你不像本地人,也是來參加婚禮的?”
“是的。”我簡短道。
“我是新郎的親戚,你呢?”
“我是新娘這邊的。”我邊往回走邊說,“再不回去天都要亮了。”
他笑笑,聳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