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屋子裏,璀璨煙火照亮的瞬間,我看見母親正斜倚在窗邊,她的麵前安靜放著那把老舊的杉木古琴。我悄悄走過去,說,“這把已經舊了,改天我給您買把新的。”
母親搖頭,“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這把古琴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母親忽然劇烈的咳起來,漫天煙花繁華似錦繡,五彩奪目中,我驚慌的張大嘴巴。母親捂住我的唇,不讓我叫出聲。我的淚蜿蜒流下,滑落在她滄桑冰冷而顫抖的指尖。
渾渾噩噩走進院子的時候,他們玩的正歡。大簇大簇花朵在夜空盛開,隻一瞬,又如星星隕落,空留餘溫。
煙花易冷,人世無常。
我突然有些悲傷的想。我輕輕繞過人群,穿過浮光掠影、穿過歡聲笑語、穿過彌漫著淡淡煙火藥味的小院。來到門旁老槐樹下,我環抱住自己,把臉埋在膝蓋裏,眼淚無聲落下。
有細微腳步聲停留在身邊,久久後他忽然捉過我的手說,“跟我來。”
廣袤夜空下,鄉間小路上,我淚水漣漣的任由木洛牽著我一直往前走。偶爾碰見幾隻狗,它遙遙衝我們擺尾巴,好像我們都是這無窮暮色裏的流浪者。最終木洛帶我來到村頭的眺望塔,我們爬上高高的觀瞻台。
“整個小於灣的萬家燈火都盡收眼底,怎麼樣?心情有沒有變遼闊?”
我抬頭看了看,午夜空氣裏好似升起了薄薄霧靄。不知是不是因為酒勁上了頭,還是綻放在我們四周撲朔迷離的煙火,將此刻襯得這樣美。我竟有些控製不住的想要汲取一個擁抱。
我閉上眼睛,狠狠遏止自己的貪戀。
我低聲說,“木洛,我該怎麼辦?媽媽她......”
“別擔心,以前舅母也咳過血,這次一定也會沒事的。”
原來,剛才屋內的情形,他都看見了。
木洛說,“現在我們有錢了,可以給舅母看病了,舅母一定會好起來的。”他說著拿出一張銀行卡塞給我,“這裏麵有五萬塊,其餘不夠的我來想辦法。”
我看著他,滿心驚訝,“你哪來這麼多錢?”
他得意一笑,“你忘啦,有兩萬塊是我們的獎金啊!剩下的是......他給我的生活費。反正他窮的隻剩下錢了,在這方麵還不至於虧待我,畢竟目前我還是他唯一的兒子。”
木洛有些自嘲的口吻,眼底是濃的暈不開的憂愁。
我心裏湧滿酸澀,將手背在身後,搖頭說,“不,我不能要。”
至於獎金的事,我怎麼會不明白,所謂和音伴奏不過是他想要我心安分享一杯羹的掩護。他是這樣極盡小心翼翼,用心良苦的照顧了我的感受。
“木希!”木洛拉過我的手,不容置疑的將卡放在我掌心。
“小時候我說過這一生,我會盡最大努力保護你,照顧你。所以自始至終,即使一本畫冊,半袋零食,幾口膜片。以至將來,假如有朝一日我能有番作為,功成名就,富貴榮華。你都要記住了,我的就是你的。”
他說完揚唇衝我笑,如和煦拂柳三月風,直暖我心扉。
秋風掃落葉,薔薇籬笆院,清涼皎潔一瀉如水的月光下。那一年,小小的他們七歲吧!
——我一定要努力,讓所有人都不敢再嘲笑我們。
——木希你相信我,我再也不允許別人說中傷你的話,我會努力變強大,我會努力保護你。
——木洛保護木希,木希也要保護木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