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鄭靈靈的死成了學校裏最熱門的話題，孩子們在恐懼中找到了刺激。由於鄭靈靈就是附近的人，關於她的點點滴滴都激起了大夥莫大的興致。比如，她還有個妹妹叫鄭心心，就在邊上的鄉中學念初二；比如，她生前經常和男朋友在村子裏的小路上散步，曾經是非常讓人羨慕的一對。有些男孩子熱衷於繪聲繪色地描繪吊死鬼的形象，甚至躲在門後突然拖著舌頭跳出來嚇唬女孩子，常有被嚇哭的。
華真龍班裏有個男生就是鄭靈靈的鄰居，他發布的信息最有權威了。他說鄭家辦喪事的情形時，在場的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那時還沒實行強製火化製度，但由於屍體已經高度腐爛，公安局的人一再要求鄭家把靈靈的屍體火化，鄭家卻堅決不幹，硬把屍體拉回家又放了三天才出殯。一個女生緊張地問上吊死的人舌頭真的拖在外麵麼？那男生說不是啊，他見過屍體，不是這樣的；另外一個男生就說，這你就不知道了，現在有專門給屍體整形的，舌頭一定又給塞進去了。靈靈的鄰居顯然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立即又抖出一個重磅信息。“那你們知不知道屍體腐爛會怎麼樣？”大家搖頭。“鄭靈靈的屍體是套在密封的塑料袋裏用冰棺裝回來的，下葬時要放到鄭家買來的木棺材裏去。屍體抬起來的是候在場的人都看到塑料袋底下有黑黃黑黃的水。塑料袋搬來搬去破了個小洞，流出來一點屍水，臭得不行……”話沒說完，好幾個女生就衝出教室狂嘔起來。
靈靈的墳安在離真龍外婆家一公裏多的公共墓地，就在山路旁。出殯的隊伍浩浩蕩蕩，綿延幾裏。除了上百隻花圈，還有許多紙紮的隨葬品。那些紙紮的小人在風中不住地舞動著，似乎在表達死者滿腹的委屈和憤怒。
靈靈的男朋友始終沒有任何消息，公安局已經下了通緝令。
這段日子，華真龍幾乎天天晚上都被噩夢纏繞，不是靈靈向他討還玉鳳凰就是滿天的紙人飛來飛去。一星期後，他終於病倒了，高燒不退，滿口胡言。燒退出院後，依然是一付魂不守舍的樣子，依然是夜夜哭醒。大人們都認為真龍這次生病是那天在油茶林受了驚嚇，要治本就得驅除真龍身上的“髒東西”。外婆是個老迷信，自己也會些簡單的驅邪手段，便都使了出來，終不見效，最終不得不請來大仙。大仙果然專業，分析起來頭頭是道。他說越是年輕，越是含冤死的，其魂魄的陰氣也就越重，也就越容易成為厲鬼；華真龍無疑是撞見了鄭靈靈的魂魄才致於此。外婆忙問這鬼能趕走嗎？大仙煞有介事地說：“這鬼萬萬趕不得！”大家的心立刻懸了起來。“這樣的鬼隻能請走。”大家氣都不敢出。大仙喝了口茶，慢條斯理地說：“不是我趕不走她，不是我吹牛，我捉都捉得住她！但你們想啊，人家姑娘多可憐啊，我能這樣對人家嗎？我真要這麼做了，保不齊哪天報應就落到我頭上了！”大家忙點頭稱是。“不過你們放心，我包你們家孩子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