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冷雨何故落楊花(1 / 2)

鬱金堂信樞座下百玦分支的細作全部派出去,沿著百玦道陵安國沿路查找。衛樞等在鬱金堂正殿中,獨自坐了一宿,唯有案上一盞藍釉燈悠悠的燃著,用螺旋銅釺撥弄著火苗。

直待天明,衛樞揉揉眼睛,門外一聲傳報:“主子,拿到了。”

一張抄寫來的檄文鋪在桌案上,端過燈來,細細閱讀一遍。

果然,廢君永遠是心機叵測的魔鬼,複仇的起點。盧之晉已經被貶謫,帶著他的姬妾兒女,還有盧郅隆的親兵,遠遠的離開了國都,可他的黨羽絕不會像他本人那樣,輕易的放棄。

金旻跪在階下,他已經提前看過了檄文的內容:“主子,陵安使臣使臣最多隻有一天的路程就到百玦了。我們應該當機立斷。”

“怎麼個當機立斷?”衛樞雙手捧著那張檄文,反複尋找著些許漏洞:“你還想,殺了他們不成?”

金旻眼中閃過一絲戾氣,跪在燈光的陰影裏,隻能看清他的一半麵孔:“劫持他們。”

“用不著,我知道該怎麼辦了。”衛樞將檄文折了幾折,鋪開絹帛,一邊研磨一邊構思:“陵安小國,它知道自己離我們太近了遲早被滅掉。利用我王改天換日的雷霆手段,大肆宣揚輿論,蠱惑民心而已。我寫篇文章,你送進宮去,讓內閣大臣印在邸報上,發往全國。”

金旻站起身,湊上前,從筆架上取了一直狼毫善璉湖筆填飽了墨汁地給衛樞:“主子,萬一那些地方官執意起兵怎麼辦?”

衛樞接過筆,一手扶著袖子,將田黃石臥虎鎮紙壓在絹帛上,洋洋灑灑一氣嗬成。“這片文章就是為了給他們說道理,告訴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如果有人讀了邸報還要鬧事,就真的可以按謀反論處了。”說著,沾沾墨汁:“這叫做善用輿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陵安國說什麼幫廢君複位,無非是說我王名不正言不順。我就讓他們看看,什麼叫做天命維係。”

金旻站在旁邊,一句一句的默默誦讀,不禁笑道:“主子,這些話太絕了,簡直是鞭辟入裏,我看這封邸報傳下去,管保他們不敢亂動。”

衛樞笑道:“廢君的勢力很快就會浮出水麵,這可不是我要落井下石。沒本事還不安生的人,隻能去死。”

衛樞又將文章謄抄一份,將先前寫好的交給金旻,桌上那張,墨跡未幹,不好折疊。

“主子,宮裏的瑞公公來了。”家中侍女一聲稟報,瑞公公已經過了蕭牆,衛樞將筆擱在鑲金紅珊瑚筆山上,迎了出去。

“上諭,著鎮國侯入宮麵王。”一句斬釘截鐵的上諭,說的人心裏沒找沒落的,衛樞抬起頭:“這就完了?”

瑞公公將上諭雙手遞給衛樞:“就這一句。”

明黃絹帛上唯有一句話,一方紅印。

“陛下醒來了?”衛樞將上諭遞給金旻保管,從桌上拿了那篇“告百玦臣工書”。

瑞公公輕聲回道:“是醒來了,隻是精神仍然不太好,太醫也說要靜養呢,急怒攻心,傷了心脈。”

“胡說八道,”衛樞幾步走到瑞公公近旁,瑞公公心虛氣短,便把頭埋得低低的,衛樞壓低聲音質問道:“你當我沒見過別人生病嗎?”

瑞公公伸手在臉上輕輕扇了一耳光:“奴才就知道瞞不住侯爺,實在是茲事重大,奴才也不敢外傳。”

衛樞一把扯過瑞公公的衣襟,輕聲笑道:“外傳?本侯是外嗎?給我實話實說,小心一頓好打。”

瑞公公左右望望,低頭不語,衛樞一揮手,金旻和家中的侍女紛紛退下。

“可以說了吧?”衛樞關上窗,從錢袋中摸出一塊金餅,塞到瑞公公手中:“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什麼急怒能把人氣的起不來床,又是什麼急怒,能讓人好好的突然如血不止?”

瑞公公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前爬了幾步,拉住衛樞的袍角:“侯爺,我的小祖宗,小心隔牆有耳啊。”

衛樞笑著奪過自己的袍角,做了正位:“這是鬱金堂,什麼隔牆有耳,你隻管說,保證法不傳六耳。”

“是……是有人下毒。”

“下毒?!”衛樞一驚,猛地站起來,一句話講出來,空曠的正殿悠悠的響著回聲。瑞公公唬了一跳,麵上武官擰在一起:“哎呦,我的主子爺,您可小點聲啊。”

衛樞壓低聲音,湊上前去,攙起瑞公公,問道:“中毒?這是太醫院院首說的?”

“是院首說的,他說是陛下服用的丹藥有問題。”瑞公公說著,是不是的用餘光瞄著衛樞的神情:“丹藥,就是半月前,賈道師給陛下進獻的丹藥,說是能強身健體,名叫‘楊花丸’。”

丹藥,不過是江湖術士蠱惑人心之物,含有朱砂麻黃和硫磺之物,毒性雖小,但日積月累也是最傷身體的一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