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感時才氣委重任(1 / 2)

衛樞頷首,長籲一口氣:“太後,臣並沒有誇大其詞。事實如此,就像是,如果昂蘇有能力打常山國,並且和五元國抗衡,假如送公子為人質這件事不會發生,到那個時候也就不必覺得這樣的事有何稀罕。”

太後緊繃著麵容,不苟言笑,問道:“莫非公子樞是來勸說哀家同意公子壽質於五元國一事?”說著冷笑一聲,低沉蒼老的聲音緩緩吐出一句話:“哀家早就說過,公子壽年輕,生長於深宮之中,沒有吃過苦,更沒有受過罪,連宮牆外都沒去過,貿然把他送到敵國去吃苦?”說著輕蔑的望著衛樞:“你年輕,不知道哀家對兒孫的心,又是才來的,這不為過。但是那起子老臣,一個一個都是妻兒成群,子孫繞膝,哪裏是不懂哀家的心,分明是,分明是看公子壽不順眼,想借刀殺人罷了。”

身旁侍女見太後越說越氣,噓聲連連,便一下一下的替太後撫背。

衛樞笑笑,拱手致歉:“太後息怒,請太後聽我一言。”

“講。”

“太後說,大臣們子孫滿堂,卻不理解疼惜兒孫的心,臣以為並非如此。”

太後目光一掃,侍女會意,將太後攙扶起來,在宮室中緩緩走了幾步,在陽光充足的軟墊上跪坐。“你以為是因為什麼?“

因為,大臣們有遠見。”見太後正要反駁,衛樞搶先說道:“太後,請問大王是否有很多王子呢?”

“不假。”

“但王儲隻有一人。”衛樞笑道:“太後您聽過坐山觀虎鬥的故事吧太後聽到衛樞的話,眼中忽然閃爍出異樣的欣喜,衛樞見太後聽得進去,便繼續道:“別的公子的才學,難到都不如公子壽?別的公子的外戚難到都沒有公子壽的外戚顯赫?王儲之爭,向來都是自相殘殺。無論立嫡立長還是立賢,公子壽都沒有什麼競爭力,恕臣直言,公子壽必然失敗。太後偏愛公子壽,是眾人皆知的事兒,如果公子壽真的攪在其中,太後您不心疼麼?”

陽光穿過格子窗,暖洋洋的照在太後身上,衛樞跪在一片陰影中,顯得格外淒冷。

太後沉默著,許久,她從袖口伸出兩根瘦削如枯骨的手指,指著衛樞:“你說的有道理。那依你的意思,應該怎麼辦?”太後一招手,輕聲道:“你過來。”

衛樞站起身,重新跪在太後麵前:“臣以為,應該送公子壽去五元國,一來避開了王儲之爭,保存實力。二來有了質子之苦,也全是於國有功。三來,是吃過苦的公子壽,也可以改改脾氣,將來為王為將,也好震得住場麵。太後,這是臣的愚見,不知太後意下如何?”

太後輕輕揮揮手,衛樞便向前湊了湊,低下頭,避開了太後的目光:“太後。”太後於衛樞隻在咫尺之遙,眼中夾雜著狐疑不安:“年紀輕輕,這些都是誰教你的?”

“無師自通,”衛樞一拱手:“臣從未受人指示。”

太後點點頭,煞有介事:“哦,看來,你很有見識嘛?”

衛樞低著頭,屏住呼吸,太後審視這衛樞,上下打量著他。那那目光炙熱,仿佛烈日炎炎。

“太後謬讚了。”

“說說,你在百玦做什麼?”太後麵前漸漸漏出和藹的笑意:“為什麼要到昂蘇來。”

“臣在百玦做都督,”太後麵上陰晴不定,衛樞一時也不敢多說一句話,言多有失,恐怕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那不是他的本意。索性便明白的說了出來:“後來,臣僭越執意殺死一名叛臣李奘,獲罪於王,驅逐出境,承蒙大王不棄,拜為上卿。”

太後雙目慶和,陽光照在她的蒼老的麵容上,幾乎泛著透亮的光澤,她的睫毛微微抖動,呼吸平穩,勉強證明她還有生氣兒。

“我已經是行將就木的人了,”太後錘錘自己的腿,自嘲道:“昂蘇國的事兒,哀家再想管,恐怕也是有心無力,隻是哀家有一件心事放不下,公子,你可知道是什麼?”

“下臣明白,太後指的是公子壽。”

太後點點頭,萬般欣慰的笑道:“還算明白人。哀家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公子你意下如何?”

“臣洗耳恭聽之。”

太後把頭湊過來,那張蒼老的令人畏懼的臉龐和衛樞隻有拳把來遠,甚至能看見她臉上皺紋的底細,能看見她隱藏在雪白皮膚下的青色的血管:“哀家老了,你還年輕,哀家想和一做一個交易,如何?”

衛樞僵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靜止一般,微微點點頭。

太後笑著,把一隻無力的枯枝般的手搭在衛樞肩膀上,拍了拍:“哀家想把公子壽交給你,將來你若扶他上王位,讓他封你做丞相,加封一等侯爵,如何?”

衛樞倒吸一口涼氣,微微偏過頭,忖度著太後的意圖:“臣被百玦王貶黜,甚至驅逐出境,您就真的如此信任下臣,沒有絲毫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