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浟盤腿堆坐在黃色枯草中,捧著一個粗瓷打完,呼嚕呼嚕的吞咽著一碗泛著油花兒的肉糜薺薺菜湯餅。他麵前的粗糙不堪的木板桌上,羅疊著兩碗吃淨的空碗。牢門嘩啦嘩啦的打開,他頭也不抬頭,專心的吸溜吸溜的喝湯。
“秦將軍。”衛樞踏進牢門後,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拜。
秦浟抬眼瞥了衛樞一眼,把 吃幹淨的粗瓷碗放下,端起第四碗,向衛樞讓了讓:“公子你不來一碗?”
衛樞笑了笑,提起鬥篷坐在秦浟對麵:“不了,將軍可真是心寬,而今三國殺得天昏地暗,您卻是,四碗湯餅,一罐清水,眾人皆動,而我獨靜,別有一番風雅。”
秦浟將碗筷頓在桌上,壓低聲音問道:“公子,你可真是名不虛傳啊。”
“這話怎麼說的,我就不明白了。”衛樞故作迷惑,笑意中隱隱透著自得的傲意。
“你孤身一人來到昂蘇,以一人之力攪得三國之間是天翻地覆人仰馬翻。這筆買賣你是最大的受益者,而你竟然沒拿出本錢。”秦浟放聲大笑,捧起瓦罐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口水:“當年的東渚國的亡國之辱就要重演了。”
“秦將軍,你果然不錯,如果你不貪財,衛某還真沒辦法撼動你的地位。”衛樞說完,秦浟挑眉無可奈何的笑笑,他撓撓雜亂的頭發,略有悔意:“接近權利的人一旦有了癖好,就難保不栽在上頭。”
“如果,我給你足夠的財富,你可願堂堂正正的統兵禦敵?”衛樞壓低聲音,試探道:“隻要秦將軍願意歸順百玦,不論是金銀財富,還是高官封地,隻要你想要的,衛樞都能滿足。”
秦浟望望柵欄外,沒有一個人的影子,也壓低聲音,指著自己詫異地睜大眼睛問道:“我?一個獲罪被貶黜的粗人,公子你要我歸順百玦,百玦還能要我這樣有前科之人?”
“說什麼前科不前科,你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隻要你不與我反目,我為什麼要害你呢?”衛樞笑道:“百玦的臣子中,不乏獲罪赦免之人,當初貶黜流放的金逄,而今貴為上卿,隻要有大才,什麼樣的人不能為國所用呢?”
秦浟砸吧砸吧嘴,撓撓頭,躊躇不定:“公子啊,你不是,不是拿我在玩笑吧?你衛公子奇才天縱,百玦還需要我這樣的人?”
“這話說的,將軍是昂蘇國第一明眼人,一眼看出衛樞的來意,這就說明,你有軍人的直覺敏銳。”衛樞笑笑,從荷包中取出一顆荔枝大小翠中泛白的上乘貓眼石珠:“再說了,將軍何必把自己的地位擺的這麼低?不就是喜歡錢嗎?這顆貓眼石價值連城,我敢保證,翻遍昂蘇國二百裏疆土找不出一顆來。”
見秦浟微微心動,衛樞有從荷包中取出一顆冰種翡翠珠,一顆微微泛著乳白的通透玉髓珠,一顆通紅烈焰般的雞血紅玉珠,一顆一顆的擺在秦浟麵前,直到擺了六顆珠子出來,秦浟方壓住衛樞的手腕。
“行了行了,公子,我知道你的誠意了,”秦浟撫摸著六顆潤滑光亮的寶珠,輕聲道:“公子,我答應你,但還有一件事兒,我想求你,隻要你能辦到,我秦浟這條命都是你了。”
“秦將軍請直言,隻要衛樞能辦到,絕不推辭。”
秦浟眨巴眨巴眼睛,低聲道:“我的家人……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見到他們。”
衛樞鬆了一口氣,笑道:“看來,我還不算多次一舉啊,你家中男丁還關押在大牢之中,女子有不少已經被變賣為奴,”見秦浟臉色倏忽一變,衛樞忙笑著寬慰道:“將軍不必動怒,鄙人已經叫家臣一個一個的買了回來。當中啊有一個叫秦蘿的小姑娘,是令嬡吧?”
“蘿兒?”秦浟一怒之下,一記鐵拳砸在桌上,揮手將桌上瓷碗砸在地上,凶神惡煞的罵道:“昂蘇王,你這老賊,你何必要讓人變賣我家眷,小女無辜你何必讓她為奴為婢,流落在煙花之地,做那皮肉買賣。”轉而問衛樞道:“敢問公子,她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他們已在百玦王城落戶。”
秦浟嗤嗤笑出聲,搖搖頭,用拳頭狠狠朝自己胸口捶了幾下,笑道:“公子樞果然名不虛傳,您該不會沒到昂蘇,就打起了秦浟的主意吧?”
衛樞也似遇知音,暢然笑道:“將軍一語中的,看來衛樞這點兒小伎倆欺瞞不了將軍啊。”
秦浟站起身,拱手下拜:“公子在上,我秦浟這條性命從今日起,便是公子的了。”
“好,”衛樞一把將秦浟拉起來,吩咐道:“將軍,眼下你換上我手下給你的衣服,我把你帶出去,有人護送你到百玦去。你先和家人相會,等我破了三國,再向百玦王引薦將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