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線報,六國已在天靖關外三十裏處駐紮,背麵環山,附近又有水源,看來是做好鏖戰的準備了。”秦浟沉默了許久終於搶先說了一句話。
盧郅隆不由得笑道:“秦將軍好靈的消息,賦閑這麼久,天下大事,事事關心。真是難得可貴。”
天靖關是百玦的一道門戶之地,六國如同緊密相連的蜂房,版圖拚湊在一起,他們的東邊是一個曾經震懾群雄的強大邦國:衛。
月明星稀的穹廬之下,漫天漫地的黃沙戰場,強風是不是的卷起偏偏狂沙,打在臉頰讓如同鈍刀子割肉,拉的人肉皮生疼。枯萎的古木,不知道在多少年前,就變成了一塊燒焦的木炭,橫在荒丘之上。蜥蜴藏進了自己的洞穴之中,不願意爬出來覓食。外麵的氛圍著實令人難以忍受,大戰將近,空氣中漂浮著鐵器的腥鏽味兒,以及火油的令人幹嘔的動物脂肪味兒。
天靖關是一座聳峙在荒原上的一座孤城,它的高度足有國都城牆的同等高度,這是百玦先王違製修建的防禦工事。青磚紅瓦,如一座青石巨人靜靜臥在荒原上,傲然凝望的列國群雄。
衛樞趕到的時候,天靖關太守雷世閣已經集結好軍隊,列陣歡迎,大軍駐紮在城中,聽後檢閱。
衛樞重新換上戎裝,一身鎏金精鋼甲胄在太陽下煜煜生輝,她身披墨色絲綢皮粉披風,領上一圈縷金洛繡紅牡丹,金線摻著大紅絲線繡的栩栩如生的二喬牡丹,趁得衛樞十足的貴氣。衛樞信步登上城樓,內城列陣的兵士一個一個血氣方剛,年上浮動著騰騰的殺氣。一架架高如雲宇,長長臂杆的投石器,一輛輛套著四匹剽悍戰馬的戰車,無疑不揭示著戰爭的殘酷。
“大都督,小人過去就聽過大人您的名頭,聽說你排兵布陣用兵如鬼,攻城略地百戰百勝。隻是沒想到,您竟然如此年輕氣派,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雷世閣跟在衛樞後麵試圖同諂媚的方式讓從衛樞口中獲得一句誇讚。
“行了,雷太守。士兵們是好樣的,現在讓本侯去看看你的將領。”衛樞自矜的淺笑著打斷他的恭維。這種話已經聽得太多了,每一次聽都是伴隨著各種各樣的野心,她實在無暇去麵對。
“是。”雷世閣轉身對一個甲士道:“傳我命令,眾將升帳,來參見鎮國侯,快去。”
“且慢,叫各位將軍速來城樓相見,升帳就免了,大敵當前,不必擺什麼排場了。”甲士領了命,邁開步子向城樓下衝去。
“六國十萬人馬,對我百玦來說不在話下,而大王一麵又要麵對衛國二十萬大軍,敵眾我寡。本侯的意思是,速戰速決,然後回兵護衛王師。”衛樞一手按在鎏金獸頭連環帶上,一手握著劍柄,烈日當空,正如英雄壯年。
“都督高明。”
“報!啟稟大都督,城外有敵兵罵陣!”
衛樞速到城樓觀戰,隻見遠處荒丘上黃沙混混,橫亙綿延數裏之長。
“長蛇陣!”雷世閣驚叫一聲,轉而望著衛樞,見衛樞沒有任何反應,也覺得自己的反應過於孟浪,尷尬的咳嗽一聲:“大都督,讓臣出城迎敵吧?”
“且慢!”雷世閣剛轉身要走,衛樞橫手擋住,衛樞蹙眉低聲問道:“這不對,這分明不是六國軍隊。”
雷世閣聽見衛樞的一句,似問非問的判斷,也詫異的停住腳步,伏在牆頭遠遠觀望,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的乖乖,這眼見的就足有十五六萬人馬,看不見的不知還有多少?”
“二十萬?”衛樞低聲吟哦一句,卻被雷世閣聽見,他恍然點點頭,繼而給與同樣的坑定道:“有可能。”
“六國的老弱殘兵加在一塊也不應該有這麼多人,他們哪兒弄來了這麼多人?”衛樞問道。
“會不會情報有誤,我們麵對的根本,就不是六國軍隊?”雷世閣瞪大了眼睛,給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不願相信的殘酷判斷,如果麵前的軍隊是衛國人馬,二十萬大軍如何抵擋,天靖關雖是險關,但數百年來還沒經曆過二十萬大軍叩關的事兒。若真是衛國軍隊,恐怕是一場轟動天下的血戰。
雷世閣正想著,隻見遠處打著花花綠綠大旗的一字長陣紛紛扔掉了手中的旗幟。彈指一揮間,幾百麵墨色和紅色相間的隸書旌旗便如雨後春筍般齊刷刷的冒了出來,朱紅色的“衛”字仿佛鮮血染就,紅的耀眼,紅的悲壯,紅的血腥。雷世閣一吃驚,差點兒咬著舌頭,一指前方叫道:“都督快看,是衛國旌旗!”
衛國?
衛樞雙目輕合,伸手在眉心揉了揉,她終於看清了那被滾滾而來的蔓延的黃沙籠罩著的旗幟。衛國,一個她從一開始就不想麵對的角色,卻在不經意間,悄然而至。如從天而降的一顆隕石,轟動過後,隻有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