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都不知道？”
“嗯，沒幾天活頭了，沒必要讓她們跟著擔心。”
“哪怕有一絲希望都不能放棄，直接去總院，一定不要放棄。”
“躺著苟延殘喘在某個夜裏結束這輩子嗎？老包，我不想死得這麼窩囊。”
“可你要為家庭著想。”
“已經愧對了，剩下的這點時間再怎麼做也彌補不了遺憾，與其大家都痛苦不如幹脆利落一些。老包，我是戰鬥機飛行員。”
包冠華沉默。
薛向東感歎道，“這幾天我一直在自我審視。活了大半輩子都做了些什麼，能留下什麼，人生的意義何在。以前我總覺得你很煩，開口閉口就是空話大話，這個主義那個精神，什麼叫主義，彈藥量是主義，什麼是精神，敢打必勝就是精神。你天天講那些有什麼用。現在想想膚淺的人是我，你是對的。”
“你是軍事主官我是政治主官，側重點不一定。論打仗十個我加起來不入你一個，論政治工作你就是頭牛，聽不懂琴弦的高雅。”
“哈哈哈，對對對，是這個道理。哎，一想到以後聽不到你唧唧歪歪的聲音還真的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啊，舍不得部隊這大好的時代，舍不得那些臭小子，也舍不得老婆孩子。”
“那就不要放棄，現在醫療科學很發達，一切都有可能的。你不是一直信奉一切皆有可能的嗎？”
“沒必要浪費醫療資源了。沒幾百萬伺候不了我死，軍費這麼緊張折騰什麼呢。我知道自己的情況。老包，我求你件事。”
“你說。”
交代後事了，包冠華忍著鼻子強烈的酸意。
薛向東說，“我想再飛一次。”
“不行。”包冠華搖頭拒絕，“明天我要向上報告。”
“老包，你聽我說。”薛向東沉聲說道，“我想開開心心的走，這是我求你的最後一件事。”
包冠華心裏難受得很。
……
林主任說，“薛向東同誌在明知道身體狀況不允許的情況下隱瞞事實執行接裝飛行任務，包冠華同誌協助隱瞞事實，導致了這起重大安全事故的發生。梁司令，這是調查組的初步結論。”
“是犧牲嗎？”李戰冷不丁地問。
林主任說，“當然不是，不但不是，還要追責。”
外麵的朱晴瑩聽到會議室裏麵有爭吵聲還有玻璃杯碎裂的聲音，於是不由的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
不多時，包冠華連拉帶拽地把李戰拉了出來，“你幹什麼，那是副軍級主任你知道不知道！”
李戰掙脫包冠華的拉拽指著會議室裏麵罵道：“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包冠華嚇壞了，根本沒心思去注意朱晴瑩也在，抱著李戰就往自己的辦公室那邊拖，其他辦公室有參謀軍官跑出來詫異地看著。包冠華大喊著招呼人來，“愣著幹什麼！過來幫忙！”
參謀們衝過來居然直接衝向會議室。
包冠華都氣炸了，吼道，“過來把李戰拖走你們幹什麼去！”
梁司令寒著臉堵在了會議室門口，那幾位年輕的參謀軍官冷冷的往裏看，最終還是轉身跑向包冠華那邊和他一起把李戰拖進了他自己的辦公室裏。李戰還在極力掙紮，包冠華火了，讓人拿來背包繩把他給綁了起來，安排了兩名可靠的政工幹事守在了門口。做完這些不過用了兩分鍾。
朱晴瑩站在走廊那裏神情如常，既無觀眾的好奇也無局內人的擔憂，仿佛一切都在順理成章地發生著。
不多時，幾名航醫室的醫生護士乘坐戰地救護車過來，拎著藥箱就往樓上跑，沿著走廊腳步急促地跑過來，從朱晴瑩身邊經過徑直進了會議室。
約莫五分鍾後，朱晴瑩看到梁司令陪著林主任走了出來，林主任得了個標準的頭部包紮，有兩名政工幹事扶著他。從朱晴瑩身邊走過的時候，林主任看見一身便裝的朱晴瑩明顯愣了一下。
他心頭有氣，看見個便裝人員出現在部隊心頭就越發不快了。
但是，梁司令搶在前頭說，“這位是李戰的師姐，劉國堅的大弟子。林主任，先到航醫室作進一步的檢查，身體要緊。”
聽到劉國堅這個名字，林主任強忍著不快了，冷冷地看了朱晴瑩一眼後，咬牙切齒的被扶著下樓上了救護車。
朱晴瑩微微笑了笑，這才舉步往關著李戰的辦公室那邊走去。包冠華正在勸說李戰，看見朱晴瑩來頓時像看到了救星，“朱隊長你可算是來了。”
拜托，我剛剛就站在走廊那裏，隻是你們誰都沒心思注意周遭的環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