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晤眉間盡是倦意,白皙的臉上幾乎沒有血色。
竹露看了,心疼不已,卻也知道自己根本勸不了她,隻得將所探查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小姐,賬房清清白白,查不到任何線索。”
卿如晤默然。
九夫人不比從前勢大,卿彧如今對她也並非一味偏袒,所以她的行動肯定更加謹慎。
說不定這賬房,也隻是個被人利用的可憐蟲,他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往申思閣送的是什麼東西。
卿如晤捏了捏眉心,道:“不用查了,你先休息一下,明日我有要事交代你去辦。”
竹露點了點頭,坐到火爐邊閉目養神。
不多時,陸錦書帶著幾個頭發花白的大夫來到申思閣,卻都被卿如晤委婉地回絕了。
幾個大夫除夕之夜白跑一趟,都有些不悅,卿如晤懶得和他們掰扯,每人扔了袋銀子後,便讓卿文將眾人送了回去。
邢善確有幾分本領,他將卿如晤準備的藥材調了個比例後交給紅英煎煮,卿懷璧半吐半吞地喝下了半碗,高熱就已被控製住。
卿如晤不眠不休地守了卿懷璧整整一夜,期間他醒過一次,叫了聲“姐姐”後,便又昏了過去。
雖然隻是短暫的片刻,卻讓卿如晤那顆沉入穀底的心有了回溫。
翌日,正月初一,元朔節。
天蒙蒙亮,東邊的孤山上方泄出一片魚肚白,相府的大門被拍得砰砰直響,在寧靜的清晨顯得格外突兀。
小廝揉著眼睛拉開門,剛想破口大罵,便被一定銀子砸暈花了眼睛。
“這位是?”小廝諂媚地問道。
“這位是鎮國公夫人,我們老夫人要見相爺,快去通傳。”開口的是一個寬臉盤的媽子,長的是豹頭環眼,麵目可憎,說話的時候左右兩邊的臉頰上橫肉抖動。
大年初一,大秦有走訪親友,相互拜年的習俗,鎮國公府和相府有點瓜葛,老夫人登門拜訪並不足為奇,然而眼前的媽媽來勢洶洶,這讓小廝不由得對她們的來意產生了懷疑。
“還不快去!”愣神間,媽子凶狠地吼了一聲。
小廝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連忙入府通傳。
申思閣中,卿如晤正在喂卿懷璧喝粥,長青堂的顧媽媽便來了。
“小姐,鎮國公老夫人前來拜訪,老夫人讓您抽空過去一趟。”顧媽媽不敢進來,在外屋用帕子捂著口鼻道。
鎮國公老夫人來拜訪,祖母為何要叫她?
卿如晤將碗放下,道:“媽媽稍等片刻,待我換身幹淨的衣裳。”
卿如晤很快就換上早些時候朝槿送來的裙子,披上了披風,再抱了個手爐,這才出去。
荷風自然而然地跟上,卿如晤卻道:“荷風,你在這裏看著,竹露隨我去即可。”
荷風點點頭。
相府正廳,卿如晤一走進去,便瞧見老夫人身邊坐著個頭發花白的婦人,約莫五十左右,一張臉極具威嚴,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卿如晤還沒來得及行禮,一個凶惡的媽子登時欺身上前,揚手對著卿如晤就要甩下一巴掌。
電光火石之間,媽子的手被竹露扣住,卿如晤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掄圓胳膊狠狠地甩了媽子兩巴掌,打得十二分響亮。
“大膽的狗奴才,你是什麼鬼東西,竟敢對我下手?!”
鎮國公夫人沒想到卿如晤竟敢還手,登時怒道:“這是皇後娘娘的乳娘,打你一個區區相府千金,有何不可?!”
她的聲音異常嚴厲,透著不可冒犯的威嚴,仿佛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正居高臨下地睥睨卑微弱小的蒼生。
這便是皇後的生母,當今老鎮國公的正室夫人。
卿如晤絲毫不畏懼她的威勢,勾唇道:“敢問這這一巴掌,是奉了皇後娘娘的命令,還是這老刁奴自作主張?”
“若是奉了娘娘的令,拿出懿旨,說明罪名,我卿如晤定當心甘情願領受!”
鎮國公夫人貴為皇後生母,金尊玉貴,整個大秦還沒幾個人敢這樣跟她說話,頓時火冒三丈。
然而她是世家門閥的夫人,時時刻刻都要注意家族的體麵,就算再生氣也不會太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