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眾人都沒想到的是,燕王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十分愉悅的樣子。
“既是如此,本王也不能強求你立刻成為我的兒媳婦,罷了罷了,任何值得擁有的,都是需要等待的。”
眾人一怔,這燕王究竟是何意?
難道他並沒有打消讓卿如晤做他兒媳婦的念頭?
隻有卿如晤明白,燕王這是在給她留麵子,他用行動告訴眾人,她並不是沒人要的。
卿如晤深深一拜,然後抬頭看向燕王那張酷似成祖的臉,內心深處的記憶猛然被勾出。
前世太子出征,留她一人待在波詭雲譎的深宮,她一無後族支持,二無親友相護,幾次三番被逼入險境,正是燕王為她解的圍。
不僅如此,燕王妃還經常登門做客,她也因此少了許多刁難。
前世的記憶潮水一般湧出來,那濕潤氤氳的水汽再也藏不住,從眼角悄悄滑下。
“多謝燕王殿下。”
除了一個“謝”字,卿如晤實在說不出任何能表達她此刻感情的話。
燕王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
果然是個懂事的。
一旁的顧昀暄,目光始終落在卿如晤的身上,那褐色的眸子,好似一顆碎了的琉璃。
正此時,正廳門口一片喧嘩。
眾人凝神望去,便看到一群人走進來,當先的是一個約莫五十左右的老者,他身穿一身淺灰色衣袍,襟口繡著兩杆修竹,一直蜿蜒到衣角。
好一個清風朗月的老者!
換句話說,好一隻騷氣衝天的老孔雀!
在他身後,跟著七七八八一堆人,加起來至少有十來個人。
“彧兒……父親終於找到你了!”老者上前一把握住卿彧的手,激動得熱淚盈眶,“你跟為父年輕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卿彧尚在震驚,卿彧很是疑惑。
一旁的老夫人“騰”地站起來,指著他忽然吐出一口血。
卿如晤連忙衝過去將老夫人一把扶住,掏出帕子替她擦去嘴角的鮮血,立刻吩咐道:“竹露,去請徐大夫,快!”
竹露倏然一下便沒了影子。
卿如晤霍然轉頭望向老者,那眼波橫過去,刀子一般鋒利。
“滾!給我滾!”懷中的老夫人有氣無力地道。
卿如晤聽到聲音,連忙看向老夫人,但見她麵色漲得通紅,渾身劇烈顫抖,顯然是怒到了極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而卿彧已經完全怔住了,其他的人都怔住了。
卿如晤雖然沒有見過這一行人,但卻大概知道他們的身份。
“祖母,接下來您隻要好生休息就好,一切有孫女在。”卿如晤湊近老夫人耳邊小聲地道。
說完她將老夫人遞到荷風的懷裏,然後起身走到卿彧身邊,伸手拂開老者緊抓住卿彧的手,然後行了個禮,不冷不熱地道:“老先生,您眼前這位是我的父親,也是大秦的丞相,您可是認錯了?”
那老者捋了一把胡須,道:“錯不了!錯不了!你的父親正是我卿思安的兒子,我怎會認錯?”
卿彧還在怔仲之中,卿如晤眨眨眼,道:“父親,眼前這位是我的祖父麼?”
卿如晤的聲音清冽如水,一下子滌去卿彧胸中的困惑。
卿彧已經認出,眼前的人正是自己那個狼心狗肺的父親。
正是他寵妾滅妻,在寒冬臘月將自己和母親趕出家門,母親抱著他,在暴風雪的夜裏跪了整整一夜,可是等來的卻是一紙休書。
他至今都忘不了,膝蓋磕在冷硬的青石上那種感覺,他至今都忘不了,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日子,他始終都忘不了,為了活著他曾和野狗搶過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