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低著頭沒有講話。
他說的這些道理其實我都懂,他的好意我也能體會得到。
經過了這麼多事,我也不會像之前一樣,他每次伸出援手都懷疑是另有所謀。
可就算這樣,讓我毫無芥蒂地接受,我還是怎麼也做不到。
手上握著的紙張光滑平順,帶著淡淡的清香。
明明隻是薄薄的一小遝,輕飄得單手就可以托住的東西,卻像是有千金的重量。
白字黑字寫的彷佛就是我的未來。
許徹見我久久不說話,還以為我是在因為他的自作主張生氣,接下來的口氣又軟了幾分。
“我不會因為這筆錢要求你做什麼,你可以慢慢想一想再決定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想清楚了,也步上正軌了的時候,”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過了片刻才像下定決心一樣繼續說道。
“那個時候你要走,我絕對不會攔著。”
我抬起頭來看他,並沒有馬上給他回答,反而問道。
“你跑去找了齊左?”
“嗯。”
“他說了些什麼...”
“沒說什麼。”他皺起眉,似乎因為我的關注點跑向齊左有些不悅。
“我以後就真的再也不用去夜幕了?”我有些茫然的低喃。
消息來得相當突然,我假裝鎮定地思考到了現在,其實腦子裏一團漿糊,完全沒有任何思緒。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拋開幫我還債的人是許徹這個點,我心裏已經雀躍得不知如何是好。
許徹聽到我的喃喃自語,終於確定我並不是在抗拒或者生氣。
語調放鬆下來,“再也不用去了。你可以做你喜歡做的事。”
“謝謝你,這些錢我會還給你的。”
我盯著他的雙眼,很認真地承諾道。
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適的辦法。
雖然我自己也知道,離開了夜幕,想要靠普通的工作養活自己,支付母親的醫藥費已經相當困難,還要還上這麼一大筆錢簡直是天方夜譚,但我也不想心安理得地占他的便宜。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隨後又陷入了沉默。
幾秒鍾之後才又一次開口,“我去找齊左的時候,並沒有想過要你償還這筆錢。但我知道現在拒絕你的話,你隻會更加不安心。”
“如果你願意的話,到我公司來上班吧?就像之前你和齊左那種模式一樣,從每個月工資裏扣掉一部分當作還給我。”
我眼睛一亮,隨即又暗淡了下來。
他見狀也沒有催促我,反而沉聲安慰道,“不著急現在做決定,慢慢考慮。”
“謝謝。”除此之外我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能表達我現在的感激之情。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事情都不著急定,好好休息。”
說完拖開椅子,大步離開了房間。
房間門再度關上之後,我往後一倒,仰躺在床上,把手裏的文件高高舉在臉上方仔細端詳。
沒想到事情會這麼戲劇性的發展開來。
不知道許徹是不是從我提起要回夜幕的那天就開始策劃這件事,因為擔心我像上一次一樣拒絕,從頭到尾都瞞著我。
明明自己也不確定幫我還了數額如此龐大的一筆錢之後,換來的會不會隻是我的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