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一輩子(1 / 2)

許伯母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盯著我的雙眼。

“阿徹不是幫忙找了一個國外的專家?”

沒想到許徹連這件事都已經告訴過她,我輕輕“嗯”了一聲。

她歎了口氣,“等專家來看看吧,阿徹找的人肯定靠譜,你也不要太擔心。”

我驚訝地抬眼,視線飛快掃過她的眉眼。

見狀,她勾起嘴角笑了笑,“是不是沒想到我會對你說這樣的話?”

“是。”我很坦然地承認了,“我也沒想到您會來這裏。”

我一直以為她恨不得白家所有人都下地獄,從沒想象有一天會和她在母親醫院樓下悠然散步,還聽到她祝福母親早日康複。

這種偶然得知一直以為的仇人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討厭自己的落差,讓人有些恍惚。

“不用這麼驚訝,我也算認識你母親很多年的故人。”她說道,眼中閃過一絲暗淡,“如果後來的事情沒有發生過,我和她現在沒準依然是好朋友。”

好朋友?

我挑眉,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她平靜地同我對視,良久才輕輕感慨了一句,像是無奈又像是自嘲,“他們倆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告訴過你。”

沒頭沒尾的一句陳述,我卻好像聽懂了。

鼓起勇氣問道,“當年,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阿徹沒和你講過?”

回憶被這句話瞬間扯回那個冷清的墓園,肅穆的墓碑,許徹堅硬如鐵的側臉一一浮現眼前。

我咬著嘴唇,還是不死心地追問,“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她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突然說起許徹。

“你有的時候有沒有覺得阿徹話太少了,總是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呆著。”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隻好看著她保持沉默。

不過她似乎也不需要我回答問題,自顧自往下講道,“其實他小的時候很愛笑,雖然有些調皮但待人友善,自己有兩顆糖就肯定會分朋友一顆嚐嚐,是個十分討人喜歡的孩子。”

她像是同時回憶起了她口中許徹小時候的討喜模樣,嘴角的笑容擴大了不少。

不過,愛笑的許徹?

我無論怎麼想象,都勾畫不出縮小版的許徹每天笑容燦爛的樣子。

“你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不苟言笑,無論遇到什麼事都隻會藏在心裏一個人默默承受嗎?”

她話鋒一轉,剛剛溫情脈脈的語氣頓時蒸發在空氣裏,仿佛全是我自己的幻覺。

我垂下頭,大概已經猜到她準備說什麼。

“突然遭遇了家庭變故,失去了父親,被迫拋下所有,背井離鄉艱難討個溫飽的生活,不管是誰都會性情大變。何況那時候,他還隻是個幾歲大的孩子,對一切都還懵懵懂懂。”

“我的前半生都沒有為生計發過一天的愁,自然也不是什麼女強人。”

她慢慢抬起手臂,把雙手攤開在透過樹葉縫隙灑下來的斑駁陽光底下。

我第一次仔細地打量她的雙手。一雙粗糙的手,上麵布滿了辛苦勞作留下的疤痕和不會痊愈的厚繭。

和她那張帶上歲月痕跡卻依然秀麗的臉龐對比起來,這就像是雙別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