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王季陵自三個月前,在一次聚會中,隨長輩去拜見靖安候世女鍾瑤光時,被她一眼相中。她尤為喜歡王季陵身上那種輕鬆自在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於是向當家伯夫人提出納娶王季陵為侍夫。
當時王季陵祖母並未直接答應,她回去權衡了一下,覺得靖安候在女皇那裏炙手可熱,其嫡長子入宮為貴君,育有七皇子。
現下女皇並未誕下皇女,順貞長公主膝下隻有一女,但其女也未誕下繼承人。將來女皇的太女必定要從眾皇子之女中選一位。到時就端看是誰了,靖安候鍾家所出的七皇子未必就沒有一爭之力。
將來世女襲爵,掌控靖北軍,大權在握,她能納娶季陵,是他的福氣。雖說世女年齡稍長,但尚能孕育子嗣。
於是王府伯夫人就提出想要參與靖北軍和京郊大營的軍需供應,另外還需世女為自家季陵留下血脈,一旦世女生下季陵的子嗣,他將自動升為側夫。
鍾瑤光料定王家必然會答應,因為之前王家就想插手靖北軍和京郊大營的軍需,被她讓人按下了。至於子嗣,既然是自己真心喜愛之人,又誠意求娶,能不能懷上子嗣就看季陵他是否用心伺候了。
伯夫人和世女這邊談好條件,卻遭到了王季陵的激烈反對。他跪求祖母放過自己,哭訴說有一嫁過去就當爹的小郎君,哪有一嫁過去就當祖父的小郎君?
可他祖母為了王家的利益,根本就不管他的請求,還勸他說,世女正當年,他一嫁過去什麼都不用操心,安心享受就好。
季陵對他的祖母已經完全失望,他想要逃出去,直接出海。卻被祖母派人軟禁在家,根本就出不得門。
為了討好世女,王季陵祖母將他和孟縈之間的信件搜出來統統燒掉了。此後他的信一封都未能發出,孟縈給他的信也全部都被毀掉了。他的貼身小廝海濤和海浪被打發到莊子裏去了。如果不能嫁給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還不如死了。他絕食,不吃不喝,一心求死。
他祖母卻說:“你要死也容易,將你爹爹一起帶到地府。你死了,你爹爹也不用活了。”
很快,他祖母就召回了季陵的爹爹崔家郎君,並以盡孝為由將他扣留在長安,初二都未讓他回娘家拜年。
縱使季陵心中有再大的怨氣,卻不能不管爹爹。爹爹在娘家時就不受寵,嫁給母親後,被母親善待,很快就有了季陵。季陵幾乎成了他的全部依托,現在季陵這般難過,他也很心疼。但王家哪個兒郎的婚約是自己做主的?還不全是伯夫人做主應下的聯姻。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由得了自己。如果沒有世女看上季陵,他從中勸和伯夫人,成全季陵和孟家女郎的情分還有可能,但現在是完全不可能了。
他們父子被伯夫人圈進在各自的院子裏,除了偶爾見個麵,基本出不了家門。崔郎君手上的生意都被伯夫人安排人接了過去,他現在隻能賦閑在家,坐吃等死。
王季陵不能忍受爹爹一手建立的船隊拱手讓與別人,爹爹幾十年辛苦經營的心血被別人所奪。他自己可以赴死,但他尚未為爹爹盡孝,還拖累了他。他又怎能忍?
伯夫人這一招的確狠,自從崔家郎君回到長安,王季陵也不再鬧騰了,每日安安靜靜地呆在院子。直到上元燈節,世女來請他去看燈,他才走出王家。
現在鍾王兩家定下了婚約,伯夫人見季陵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反抗,漸漸放鬆了對他的監管,允許他在自家見一見前來看望他的朋友。
趁此機會,歐陽冉跟著王季陵的表弟崔家九郎進入了王家。但孟縈卻不能去見他,因為她太打眼。另外伯夫人是絕對不會允許季陵見外女的。
歐陽冉見王季陵心如死水,眼睛古井無波,就連見到表弟崔家九郎也隻是淡淡一笑,並不多談。
崔家九郎知道歐陽冉有話與表哥說,便借口去了院子望風,隻留歐陽冉和王季陵。
王季陵聽說過歐陽冉,但還是第一次見他,隻是不知他為何要來見自己。
歐陽冉見王季陵的狀態有些像曾經的自己,心如死水,看不到對未來的任何希望。但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說不定就柳暗花明了,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證嗎?
“王家郎君,我受縈兒所托前來見你。她很擔心你,給你寫了好幾封信都石沉大海,下了拜帖也都被拒了。”
當王季陵聽到縈兒二字時,兩眼一亮,一把抓住歐陽冉的胳膊問道:“縈兒在哪裏?她還好嗎?”
歐陽冉苦著臉點了點頭:“她,不太好,生病了。在我家等著你的消息。”
“縈兒身體一直都很好,我認識她這些年,她很少生病,如今怎又生病了?”王季陵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