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房外爆竹聲聲,喜房內卻有些靜,蒙奇看著她,火紅的嫁衣襯得她顏麵如玉,她淡淡的笑著,如此的美,像一株芙蓉醉了他。那一晚,她躺在他懷裏,夢中亦是香甜。
大婚後,他帶碧嵐去了京師,算是麵聖謝恩,回來後,蒙奇興衝衝的帶她去了後院,在那裏,碧嵐看到了另一個芙塘,琉璃遮其頂,旁邊地地麵上,都覆以青玉,刻出朵朵芙蓉,蒙奇幫她脫下絲履,踏上青玉竟有溫熱的感覺,碧嵐不禁起舞,人花相映,步步生花,無限旖旎。
年關過後,蒙奇忙了起來,碧藍卻也不過問,她同他一起呆在書房裏,不厭其煩的做著針線,最近她總覺得累,不知不覺中,就睡了過去,蒙奇看著她的睡顏,心中有絲抽痛,她睡得那樣香甜,還抱著他的衣服,仿佛塵世間的一切,都沒有一件衣服重要。她總是給他做衣服,一件又一件,每一件上都有一朵醉芙蓉,淺白的,淡紅的,深紅的,朵朵醉人,就像她的人一樣,讓他毫無辦法。
幸福總是那樣短的,淺嚐輒止。蒙奇將要帶領大軍出擊燕國,當今天下,齊國最為富強,常年征戰四方小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出發的前一天,碧嵐靠在他的懷裏,描摹著他的輪廓,輕輕地說,阿蒙,你要活著回來,勝利的回來,我和孩子會在家裏等你,可好?他托起碧嵐的臉,興奮的不可抑止,隻道,好,等我回來,便緊緊地擁住她。
半生戎馬,他從未像這次這樣急切,這樣勇猛,他望著那日漸靠近的城池,第一次有了隱退的想法。又是一個月圓之夜,主帥帳內,燈火明滅,待議事完畢,蒙奇坐在榻上,情不自禁的想到了碧嵐。此次出擊燕國若勝出,從此以後,再無大戰,齊國一統天下指日可待,到那時,他便要帶著她天涯海角,再不分離。
燕國夜寒,蒙奇披上袍子走出大帳,迎麵吹來的冷風使他清醒不少,皎皎的月色映著他孤單的身影,此刻,他再不能自欺欺人。碧嵐恨他吧,給了她一個家,卻要毀了她另一方故土,她那紮根那最初愛過的地方。是的,他早已知道,她不是碧嵐。真正的碧嵐在木家抄家的時候就已死去,那個體弱多病的世家小姐,卻有著不輸男兒半分的勇氣,是他親眼看她觸柱身亡。今上英明,要滅木家,必不會留下禍根,木家的其他人早已在流放中被暗殺,隻有這位小姐在死士的護衛下逃了出來,卻又被他找到,含恨而亡。
一切的一切都在波瀾不驚中發生,不諳內情的燕國內衛卻又找了人來當碧嵐,如此可笑。更可笑的是,他,竟然愛上了那默默如合歡的女子。深沉的愛使他企圖將她化為芙蓉,永遠的留住她。那一晚,暗衛來報讓他絕望,她竟是燕國民間的公主,回宮不久,便因貌美,而殘忍的被父兄灌以毒藥,送來錦官誘惑他。可是第二天,他還是情不自禁的暴露了自己的心。何時百煉鋼化作繞指柔,因為她,蒙奇的心千回百轉,現在的將軍府應與鐵桶無異,他決不允許她再被劫持回燕國以期威脅他。現在的她,該恨透了他吧,蒙奇是如此渴望,哪怕她有一丁點心動。
午時,蒙奇的大軍打到了燕國城下,銀白的鎧甲上已沾滿血跡,腥甜的味道讓他忘記疲憊,隻有作戰。突然,燕國城牆上響起號角,軍隊立即停戰,這是協商的征兆。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幕,刺目的日光灼燒著大地,熱騰騰的空氣中彌漫著血腥之氣,就在這裏,他們最後的相見。在高大的城牆上,她慢慢地踱步而出,著燕公主服,那樣華美豔麗,不可方物。碧嵐一步也不停得向他走來,聽不到所有人的呼喊,直直的從城牆上飄落,像極了盛開的醉芙蓉,血一般殷紅。
蒙奇瘋一般的向前衝去,卻被左右拉住,隻一瞬,他就明白,充血的雙目登時清明,他用一貫清冷的語調命令著,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