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一役,崔道大獲全勝,不僅將敵軍打得落花流水,更是俘虜了身受重傷的阿林丹,一時間西城之內鼓樂歡騰,家家戶戶都在慶祝,唯有都督府內卻是籠罩在一片陰雲之中,柳宓兒由紅妝稍作調息之後便開始給望之療傷,一應眾人都被關在門外,那木門緊緊的閉著,紅妝每日裏瞧著那精致的雕花,心中卻是異常的平靜,她撫弄著那兩半金蟬,給每一個都編了紅繩絡子,這一次她是真的倦了累了,看著他那樣的苦,她的心中卻是十倍的傷懷,若他們注定是沒有結局的,那麼就讓她先轉身吧,痛快的離去好過將來的怨懟。療傷的日子拖了許久許久,十日之後,連王之海都有些坐臥不安,可每日裏柳宓兒隻用膳的時候出來,她脾氣向來古怪,不喜別人問這問那,他也隻得沉下心來靜靜等著,派其他死士先行回了皇城,至於崔道,暗衛已傳來消息,隻等望之一醒便要即可押解阿林丹回皇城。半個月後,眾人都在用午膳的時候,柳宓兒卻是比平常來得晚了些,她看著紅妝淡淡的神情,心中微微歎氣,隻她是最急的,卻從來也不問出口。柳宓兒在那倚中坐定,拿起筷子說了一句:“他醒了。”
初聞此言,眾人俱是一楞,王之海最先反應過來,急忙向望之房中奔去,竟再無平日裏的冷漠,一時間房中的人都沒有了,隻剩了紅妝坐在柳宓兒的身旁,她依舊保持著吃飯的姿勢,可那微低的粉麵上卻是慢慢的淚痕,鹹澀的淚水盡滴在了那碗瑩白的米飯上,被她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吃了進去。柳宓兒見不得她傷心的樣子,將那筷子“啪”的一聲放下,道:“你還不快去看看他!”紅妝將那眼淚擦幹,微有紅腫的雙目看著柳宓兒,有些情不自禁的和她抱在一起,淚水順著眼角打濕她淡青的羅衫,紅妝哽咽著說道:“你不知道,我從未像這樣感激一個人,從未有過。”柳宓兒雙目微澀,心疼她的癡傻,換了溫和語調說道:“去看看他吧。”不料紅妝卻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認真的看著她,將手中的兩半金蟬放到她的手中,抿抿唇說道:“柳姐姐,我可能稱你一聲姐姐,如今我是不能再去看他了,你且代我將這帶給他吧,我知他平安就好了,從此我便要浪跡天涯,再無牽掛。”柳宓兒微微一愣,看著手中的金蟬,腦中漸漸想了過來,想要說些什麼,卻聽紅妝又道:“姐姐莫要勸我,我知姐姐是看不起我這般容易得放棄,可是我在不能看他受苦了,他的心中隻裝了一個鳳陽郡主,滿滿當當再容不下其他,我早些離去,或許既是放了我也是放了他,讓他回到她的身邊去吧,也許在他的心中,遠遠看著那絕世的女子都是幸福。”柳宓兒如鯁在喉,想著望之醒來的樣子,什麼都勸不出了,或許她這樣地走了,更會好過一些。
望之在西城之中又將養半月才向皇城進發,契丹之圍雖解,但崔道依然留下十萬大軍駐守邊疆,同時望之病體雖愈,無奈在孤魂陣中耗損太過加之當胸一刀,現下雖然好了,功力卻也不剩多少,一路上隻能做於馬車之中,每走幾裏便要停下歇息片刻,從西城到皇城一路,大軍走走停停,竟是走了半月都還未到,中途望之舊傷複發,幸有柳宓兒隨行才沒有釀成大禍。這一日行至晌午,崔道安排眾人暫停歇息,行至一湖邊忽見陰影中竟有暗衛出現,他站直了身子,麵色並無異常隻輕輕勾手便接過了密報,轉身向回走去,卻發現望之竟從馬車上下來,站在他的身後不知多久,崔道心中暗暗稱奇,若他沒發現還說得過去,那暗衛莫是故意給他看見的,隻見望之平視著他,向前伸出手掌。崔道猶疑了片刻便將那竹筒放入他的掌心,望之並不急於打開,隻是慢慢地踱到車前,任由柳宓兒扶他上車,崔道靜等了片刻,卻見柳宓兒從車內出來,走到他的身前道:“他說兩日之內必須到皇城。”崔道本欲說些什麼,可那柳宓兒本就是個怪脾氣,自顧自地說完了轉身就走,崔道氣惱之下也是無可奈何,想著無緣無故要大軍在兩日之內趕回去,必是發生了什麼事,當下便吩咐道:“大軍開拔,急速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