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1 / 3)

月末,選秀事宜終於接近尾聲,四妃六嬪已全,其餘充盈才人娘子無數,隻餘中宮之位空懸,引得眾人無數遐想,朝中老臣卻也再無異議,想來這掖庭充盈之後,不日便會選出賢良溫順的大家女子為後,如此以定國本。同時受封秀女入住各宮,製了侍寢的牌子,每日裏鑾駕都落於不同的宮中,一時竟也沒有紛爭,隻進了七月便是始皇生辰,合宮上下緊鑼密鼓的張羅起來,這新進的宮嬪們更是緊張的準備著,以期一鳴驚人博得帝王回顧。這一日,楚歡正在那桃園中賞花,若論這桃,早該敗了,卻不知那巧手的宮人們怎培育的這常開的品種,淡淡的一抹嫣紅,像是西天的霞彩,讓人兀自迷途。她摒了下人,獨自漫步在那花海之中,正陶醉間卻見那碴口上也走來一位佳人,月白的紗衫隨風而動,滿頭的青絲隻挽了個平常的宮髻,兩頰的碎發輕撫在臉上,襯著盈盈如水的眸子,說不出的淡雅清麗,她總也不知道為何這個女子會給人如此深刻的印象,隻見一麵就記住了,隻見她漫不經心的走著,纖手劃過粉嫩的桃瓣,絲毫不覺她的到來,那份寧靜平和的氣質,竟讓楚歡覺得唐突了。忽而一陣清風吹來,引得那樹枝輕擺,將她掛在側身上的帕子勾起,飄飄搖搖的飛遠,紫馥向著那飛遠的帕子看去,並不去追卻瞧見了站在一旁看了許久的楚歡,她從容的抿了抿唇,微微福了福身,說道:“柔妃娘娘吉祥。”那聲音清越,聽在耳中甚是動人,楚歡看著她的側影不禁生出一絲遺憾,如此出塵的人兒不該生的如此平凡,卻又笑自己真是俗了,上前虛扶一把說道:“蘇才人不必多禮。”

蘇紫馥輕盈起身,默默地立於一側並不多言,隻楚歡卻覺得滯悶,柔聲問道:“怎麼蘇才人也有心來賞花,不知這桃是;費了怎樣的功夫,這個時節也開得這般的繁盛。”紫馥聽罷微微皺眉,緩緩問道:“娘娘覺這桃開得好?”楚歡有片刻的詫異,卻是微微點頭,饒有興趣的等她一言,卻見她伸手將那桃花掐下一朵,絲毫不見憐香之心,淡淡地說道:“萬物皆有規律,這開花就要結果,這桃本是要結子,卻因著別人的一己之私無端的開了這樣久,等到那豐收的季節卻一無所獲,如今它正是美豔的時候,可曾有人問過它,願為這美麗放棄秋天的果實麼?世人總為那鮮麗的表象所吸引,卻從不曾看透那遮蓋下的悲苦。”她緩緩地說著,卻是讓楚歡狠狠地震驚了一番,不想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這般的心思,竟比她活的要通透些。紫馥看向她有些愣愣的神情,隻兀自福了福身,低眉順目的說道:“妾身唐突,望娘娘莫怪。”言罷,竟不等楚歡答話便轉身離去,這番動作在這深宮之中已屬大忌,加之她的孤傲,楚歡雖未氣惱卻也不禁有些擔心,如此的性子怎能在這宮中長存。

三五日後,始皇生辰,各地的貢品源源不斷的送入宮中,合宮上下亦是一派的喜氣洋洋,及至晚間便是帝宴群臣,各宮妃嬪妾們聚在大殿上,其樂陶陶隻等子璃得到來,殊不知那玉茗殿內漆黑一片,那孤獨的帝王正溶在這夜色中,心中卻是驚濤駭浪一般,終於有一絲線索卻讓他不敢相信,或許是恐懼,他望著清冷的月色將那歡騰關在門外,隻一人舔舐著內心深處的懼怕,阿黛,你若當真不在了,我又怎麼辦,或許應該留有那永恒的期盼,好過一世的心傷,阿黛,你在哪裏?若上天能聽到他的祈求,可會施舍一絲的憐憫?

夜色濃濃,月上柳梢頭,眾人等的正是不耐煩的時候,卻見浩蕩的人群走來,為首的正是近侍王得明,眾人俱做好了行禮的準備,果然,片刻之後子璃便踏入殿內,一時間呼聲乍起,那千聲萬歲響徹雲霄,卻是喚不起他心中的一絲喜悅,他獨自坐在高高的龍位上,俯瞰著眾人垂拜的樣子,卻冷冷的笑了,這便是孤家寡人了,阿黛,你到底是舍棄了我,放我在這孤獨的巔峰上,永世不得超脫。他輕輕地抬了抬手,說道:“眾卿平身,近日乃家宴,眾位可不必多禮,隻一醉方休。”子璃舉起那精雕玉啄的酒杯,笑意妍妍的說道,他本就是眾人眼中的明君,可堪開創盛世的仁主,卻不能做得她的良人,他將那純釀一口飲盡,雙目微盍,再一次聆聽那排山倒海的朝拜聲,待那鳳眸再一次睜開,就隻餘清明。今日本是各宮妃精心準備,大展才華之時,子璃亦不願掃興,隻冷眼看著那瓊花美豔,碧枝宜人,心中卻是點點黯然。驀的卻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上前來,那身姿飄渺,氣質迤邐,青絲隻簡單挽了個髻卻是美得灼目,醉眼朦朧間好似回到了那一年,在那個鹹城的小院裏,她梳著一個婦人的偏髻,著簡單的羅衫,卻是平凡中透著一股子誘人,生生將他迷住,他以為那就是一生一世的相守,卻不曾想到,後來的他們還會那般的怨懟。似是一杯冷水澆在頭上,子璃有些微的清醒,恍惚的眼神看清了眼前的女子,盈盈立在那裏的正是蘇紫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