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璃微微眯了眼睛,心中生起一絲期待,或許她會帶來什麼精彩,給這靜如死水的日子一點波瀾,他看著那嬌小玲瓏的女子緩緩下拜,如玉石相擊的清脆之聲說道:“皇上萬福,今兒個是皇上的好日子,臣妾為皇上備了一舞,還請皇上費神。”子璃低低一笑,微有戲謔地說道:“哦,原是舞,我道愛妃還會作畫,上次的桃園圖真還是記憶猶新啊。”子璃每每驚異於她的大膽,現下竟是有些訝然,他也會這尋常女子的舞曲麼。紫馥粉麵微紅,微微低了頭,片刻才走到那台子中央,待那輕緩的樂聲響起,她便輕輕舞動。伊始隻是平常的舞步,並無稀奇,隻漸入佳境竟是慢慢熾熱起來,她著一襲淡粉色的寬裙,於那大殿中央翩然旋轉著,寬大的群擺似是飛了起來,如花般襯著她清麗的笑靨。紫馥輕輕揮起紗綢,調動那熱烈又有些決絕的舞步,好似怒放的桃花,開在最耀眼動人的時刻,引人遐思之時卻又令人歎惋,這盛極的桃花似隨時都會敗落,叫人想要抓住卻無從下手,徒留一段惆悵遺憾,空自嗟歎。
大殿上寂靜一片,眾人俱被這絕世的舞姿所吸引,當年曾有人一睹先皇後驚鴻之舞,俱是目瞪口呆,隻那舞淩空八尺之上,雖是繁美卻也孤傲,令人隻可遠觀不可近賞,如今這小小才人一舞看似簡單,卻極盡桃花之奔放濃烈,若說這桃本是淡雅之資,隻看這舞卻是不顧一切的釋放,讓人應接不暇,來不及歎惋已走過,隻留一抹唯美剪影在眼前,久久散之不去。子璃深深地看著她,那舞衣的翻飛確將他帶回了那年大婚的宴席,她飛上那淩空的高綢,翩然的舞動著驚鴻一曲,如今又是這樣的絕世女子,舞動著靈動的身軀,詮釋著那逝去的奔放。可是如今的他,飛的再高再遠,再也接不到那個墜落的傾城女子,不管是人抑或是心。大殿上氣氛壓抑,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蘇紫馥站立的身軀有些微的僵硬,才聽他緩緩地說道:“這叫什麼?”那清冷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眷戀,像是追憶往昔的什麼,紫馥微微一怔,隨即答道:“回皇上,叫桃夭。”桃夭,桃夭,“哈哈哈”子璃忘情的笑著,似是忘了這極盡奢華的大宴,忘了這萬眾矚目的龍位,隻桃夭二字,他帶著些微的嘶啞,望著那盈盈而立的女子,緩緩說道:“好啊,好一個桃夭,好一個桃夭!”
子璃舉起那盞中醇釀,帶著些微的陶醉,吩咐道:“來人,傳朕的旨意,蘇氏之女紫馥溫婉賢淑,且聰敏多才,甚得朕心,封為宜嬪。”王得明細細的記錄下來,耳中卻是聽到眾妃嬪的竊竊私語,原這宮妃晉級是有禮製的,除去孕有皇嗣,非有大功須得在宮中待夠了年份才行,如今且不論這蘇才人才進宮無多日,隻連皇寢都沒侍過,當真有些倉促了,可瞧著皇上的神色,卻是不能說的。紫馥微微詫異,卻也從容的謝了恩,平靜的走回席上,亦不去管那旁人射來刺眼的曆光,隻將那幾上的茶端了起來,一口氣喝盡方才止住那緊張的心跳。這時,青常抱著祈夜走了進來,那小小的人兒口中喊著父皇,扭動著身子下了地,微有踉蹌的奔入子璃懷中,紫馥的目光一路跟著他的腳步,心不由得高高懸起,看到子璃將他安然接住,才長長吐氣,秀頸微垂,再不去管旁的事。卻說祈夜抱著子璃的膀子,滿是口水的小嘴在那衣襟上曾來曾去,看得眾人一陣好笑,青常不由笑道:“今兒個晚宴一開始大皇子便吵著要來,奴婢想是要向皇上賀壽的,不想竟是這樣的頑皮。”
祈夜出生遭遇難產,初時體弱,子璃為積他福澤,從不允人參拜,隻稱呼一聲大皇子而已,如今看他紅撲撲的笑臉,心情不由大好,逗著他說道:“鴻麟,可會賀壽?”祈夜將那烏溜溜的眸子瞪圓,好奇的將子璃看了半晌,放模糊的說道:“阿爹,萬……萬壽……無……疆……”隻簡單的數字,卻是難得他將那口水都流了出來,子璃憐愛的將他攬進懷裏,如今兩歲的娃娃誰不是活蹦亂跳,他卻連說話也是困難,連祈雲也比他精神些,如今能一下說這樣多已是不易。祈夜在他懷裏不停地扭動著,似是在張望什麼,細嫩的小手向著一處不斷的抓著,子璃微有詫異的瞧了過去,果然又是蘇紫馥,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他有些煩躁的將祈夜交給青常,將玉盞斟滿。此時殿中喧鬧之聲又起,朝臣慶賀之聲此起彼伏,卻見祈夜不安的四處張望著,緊緊地抱著青常的脖子,似是受到了什麼驚嚇,無奈之下,青常隻得將他抱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