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官城的蘇家雖是富門,方圓幾裏內也是有名的,府邸卻甚為的簡潔,隻在城郊購了一所小院,房屋也不甚華麗旖旎,隻在院子中植了幾棵高大的合歡樹,挖了一塘睡蓮,遠遠看去竟像是尋常的農家。傳聞這蘇老爺雖是富賈之後,可卻從來不會做那往來之間的虛與委蛇,故中年也不曾有大的發展,若是平日裏這裏定是門可羅雀,可如今那大門前卻停了一輛華麗的馬車,府內上上下下皆是忙碌起來。東偏房內,日光模模糊糊的照進屋內,望之看著立在窗前的老者,腦中不由得想起那一日的情景。在天靈山的那一晚,他原以為這樣就將她了回來,卻不曾料阿黛見著子璃滿襟的鮮血忽就長嘯一聲,整個人便咆哮起來,頓時暗夜中狂風四起,殺氣彌漫。他本多年前受了重傷,靜了這些年柳宓兒的調養才好些,一時之間竟受不住那內裏的翻滾。那時的她是多麼的癲狂,整個人發瘋般的向四周攻擊,仿佛在驅逐什麼可怕的東西,望之驚異她有如此高深的內力,卻又靠近不得,就在眾人支持不住的時候,卻見他來了望之驀然悔悟,除了他又有誰還配作她的父親,又有誰能將她從那無盡的痛苦中拉回來,他怔怔的看著那依舊高大寬闊的背影,沉沉的喚了聲:“姨夫……”
不待蒙奇有所反應,那簡陋的木門被吱呀一聲推開,略有虛弱的子璃應聲而入,他定定的看著蒙奇,縱有什麼卻一時也說不出口。蒙奇慢慢轉過身來,夕陽的餘暉打在他的側臉上,好似蒙了一層金暈,一如多年前那個叱詫風雲的齊國將軍,未曾老去,他渾厚的聲音暗含著痛惜,道:“怎麼,陛下可是要草民行禮。”子璃是見過他的,那時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將軍,指點江山睥睨天下,從來未將一個秦國的皇子看在眼裏,可後來當他擁有了阿黛,蒙奇卻又雲遊四方,瀟灑紅塵。他曾暗忖到底是怎樣的男子才有這樣的胸懷,可斯時斯刻,他這樣近的看著夕陽下的他,子璃終於心服口服,這便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以保家衛國,英雄蓋世,也可以情有獨鍾,保衛妻女,他在這一刻徹底的折服,淡淡地喚了一聲:“嶽父大人。”
“哦?草民怎當得起陛下一聲嶽父大人,臣之親女已死,臣之養女重傷,敢問陛下意欲何為?”子璃心中一沉,湧上點點恐慌,卻又不得不道:“為何會這樣,在這樣短的時間裏她怎麼會有這樣深厚的內力,且那氣是極不穩定的,她的身子曾經耗損的極其嚴重,怎麼能受得住那樣的折磨。”“哼!”蒙奇聽罷冷冷看他一眼,道:“若不如此,她恐早就死了。”望之心中亦是無奈,隻得說道:“阿黛誤入苗疆老人的鬼門陣,她本就受了重傷未愈,又在陣中受到重創,誤打誤撞中進了夢織公主的練功房,如此才習了她的一身武藝,無奈那是短時所成,阿黛體弱不能完全為自己所用。”望之說罷,卻又疑惑的問道:“可是姨夫,為何她會突然發狂,且在公眾之時為何不與我們想認?”
蒙奇慢慢的踱著步子,在那椅中坐了才道:“說來話長,這也是我為何這兩年來沒有通知你的緣故。那一段日子裏我自雪山回到中原,一路尋找她的蹤跡,直到入了天靈山的地宮,我堪堪躲過苗疆老人的爪牙,到了那間寢室,卻一不小心進了鬼門陣,許是命大些,這陣法我曾在玉縷的典籍中看過,可我出了那陣也未曾發現任何蹊蹺,所以我又折了回去,佯裝重招被帶到了水牢之中,在那裏我發現了一道機關竟是通往了一間練功房,那裏四下密閉,牆壁上刻著各種各樣的武學秘籍,卻無任何食物,隻有從牆壁上滴答而下的些微水,我便是在那裏找到了紫馥。她從小體弱,經了那一遭鬼門陣已是凶多吉少,若不是她誤入那密室習得無上內功,恐怕早已不能支撐,可是我將她救出以後發現,那內力極是狠毒霸道,加之阿黛入地宮之時正是失血體弱,意誌薄弱,難免被擾了心神,那兩年裏她什麼都不記得了,隻是偶爾會記起在皇城時的點點滴滴。我記得依稀是半年前,她自集市上回來便發了狂,隻嚷嚷著滿身都是血,想來她是見不得血的,更受不得半點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