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冊封大典在七月末便辦妥了,雖沒有皇帝在場,可是霍皇後依舊將那冊封大典辦得隆重而華麗,琉黛並沒有去出席那天的大宴,她由如意攙著來到了上菱池。在那樣一個夜裏,宮裏的每一個人都去大宴上湊熱鬧,說上幾句吉利討喜得話語,如此上菱池便顯得冷清異常,隻幾盞發著微光的大紅燈籠,將人影拖得悠長。雖是秋天了,津陽城仍舊殘留了夏日的炎熱,如意在那石階上墊了厚厚的墊子,便任由琉黛坐在了湖旁。一陣清風吹來,琉黛聞到了幽幽的香,不成想這樣的事節也培育出了蓮花,她拉著祈夜的手,道:“祈夜呀,這上菱池的花開的美麼?”祈夜為她披了一件袍子,便摟著融暖坐到一旁道:“美,阿娘。”融暖太小,卻依舊覺得太過冷清,插嘴道:“姑姑,可美了,那花瓣在月光下都是透明的,像一盞盞小燈。”琉黛淺淺一笑,摸索著捏了捏她的小臉,心中卻泛起一陣苦澀,宮裏沒有人告訴這小小的孩童睿親王死了,她的阿爹死了,所以她還能有這樣明媚的笑容,還能這樣依偎在祈夜的懷中。她總是說不出口的,她知道紅妝一定會回來,或許等到她回來的時候,這個稚嫩的女孩兒就該成長起來。
融暖有些奇怪的看著靜默的琉黛,忽而高高的問了一聲:“姑姑,什麼是太子?太子就是將來要當皇上麼?”琉黛輕輕點了點頭,又任由她問道:“那為什麼不讓祈夜哥哥當呢?”琉黛微微一笑,手指觸到有些涼意的湖水,輕道:“融暖為什麼想讓祈夜哥哥當呢?”融暖嘟著小嘴,細細的想了好久才說:“因為融暖聽宮人們說當了皇上就有很大很大的權利,就可以擁有整個國家,這樣不好麼,姑姑?”融暖的話讓琉黛有片刻的恍惚,她握起祈夜的手道:“祈夜,告訴阿娘,你想當皇帝麼?”
祈夜看著琉黛,月光灑在她的臉上顯出她不可思議的美,從小他就明白自己的阿娘是天下最美的女人,這個女人陪在父皇身邊,他能看得出他們是那般的恩愛,卻受到了太多的束縛。他低低的應聲道:“阿娘,我想要一處大大的院子,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還有合歡,那樣能讓阿娘安眠,我們一家三口人便安靜得住在那裏,我想這比任何權力富貴都來的幸福,是不是?”琉黛靜靜地點了點頭,忽而便向著竹林的方向望去,她感到那裏有一個人,而且這個人是今晚最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戰祈雲看著那月光下的四個人,這夜這樣的清涼,他卻覺得那像是一個溫暖的家,一個他永遠不能擁有不能奢求的家。他看著琉黛投來茫然的目光,她淺淺的笑著,是那麼的傾國傾城柔美動人,他忽而就明白了母妃的恨母妃的癡。遠遠的他聽到有人在喚他,他對著那美麗的女子默默地行了一禮,便靜靜地消失在夜色之中,好似從未出現一般。
太子冊封大典之後,朝堂之上便以驚人的速度分為兩派,太子黨羽的囂張氣焰讓人駭然。琉黛聽著夏恪的奏折,輕輕抬了抬手道:“如意,停下吧,以後通知暗衛不要再送奏折過來了。”說罷,竟起了一陣急促的咳嗽,整個人都弓起身子,原本瑩潤如玉的麵龐都憋得紅了幾分。如意慌忙將那奏折扔到幾上,為她理順了氣才道:“也好,郡主好好的將病養好了,便是皇上最高興的事了。”琉黛緩緩搖了搖頭,將身子靠在了貴妃榻上,如今她看這些奏章有什麼用呢,想來他必定已有了計劃吧,琉黛這樣想著想著便昏昏欲睡起來,如意輕輕為她蓋了毯子才緩緩的退了出去。寢室之外,張漢慌忙上前問道:“今兒個咳嗽可是好些了,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感覺?”如意苦著臉搖了搖頭:“這咳嗽還是老樣子,今兒個擦臉直直將手伸到了冷水裏,竟也不覺得涼,這可怎麼辦好?張太醫,你說這是不是……”張漢默默地點了點頭,便靜靜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