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別人來是珍貴,她來,是她犯賤,是送上來給顧家罵的,她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啊,她也有她的自尊的啊。
“小嫂子,別走,媽心情不好,咱不跟她計較。”
衛敏敏卻搖搖頭:“如果換成我說她,她願意嗎?她高興嗎?”
這話讓顧夫人聽到,氣得快要冒煙,指著門口衝衛敏敏叫:“滾,有多遠,滾多遠。今兒個誰拉她,誰一塊也不用再回來了。”
衛敏敏仰首挺胸地出去,這樓下這麼大的聲音,也讓三樓的賓客隱約地聽到了。
老爺子隻覺得心口很悶,夫人什麼脾氣他知道,就是嘴巴不饒人,而且今天這麼多賓客,衛敏敏就不能忍點嗎?做人家媳婦,一點大體都沒有,還老做讓顧家沒臉麵的事。
一手捂著心口,一手難受地抓住扶梯。
衛敏敏才走出門口,手機就響。
“是衛小姐嗎?”
她忍著淚,可是聲音卻是忍不住的破碎:“我是。”
“你趕緊過來領你姐姐的骨灰,辦一下手續。”
衛敏敏電話落在地上,幾乎整個人都要倒下去。
樓上顧墨璟看到衛敏敏,大聲地喝叫:“衛敏敏。”這丫頭,又要犯擰勁了,看著淮青的車裏坐著她,他還鬆了一口氣,這丫頭,終還是來了。
她回頭看了上麵一直,卻沒回頭,而是往外麵走。顧墨璟心裏一急,這小祖宗的,今兒個可不行啊,他匆匆下樓,他要去把小丫頭拉回來,哪怕是哄哄她。
這才下到二樓,就聽到顧淮青和雪蓮急急地叫:“老爺子,老爺子你怎麼了。”
顧夫人下了那樣的話,沒有人會出來追她,衛敏敏狂跑著,腳腕上的痛麻木得沒有什麼感覺。
“衛敏敏。”背後有力的手位住她:“你這是幹什麼?”
“林學長。”她喘著氣,雙眼無比的慌張迷惘而又害怕。
這樣的表情,林之清是從來沒有在她臉上看過的。
輕聲地說:“怎麼了?”
“林學長,帶我去一個地方,現在,馬上,我立刻就要去,好不好。求求載我一程,我得馬上就過去。”她邊說邊哭,哭得很是傷心。
林之清心痛著:“好,我去把車開過來,我馬上,很快,我立刻就帶你去你想要去的地方。”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去了,隻要衛敏敏不要哭。
顧府裏,一片的亂,顧墨璟的心,也是一片的急。
衛敏敏到底是上哪兒去了,手機丟在地上,人卻不知上哪兒去了,她還腳痛著,他知道她哭了,他心痛著。
可現在他媽也很傷心,為老爺子的事,家庭醫生正在給老爺子檢查身體,她擔心得淚在眼眸間,他從來沒有看過媽這麼的脆弱著,縱然她有很多的不是,他現在也說不出半個字來,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出衛敏敏。
他的小妻子這麼跑出去,他擔心著。
顧淮青說好像林之清跑出去了,他得來號碼,嚐試著打,那邊卻是一直關機中。踱來踱去,他疲務不及。
雪蓮過來,輕聲地勸他:“墨璟,你也別著急,顧伯父不會有什麼事的,他的身體一向很硬朗,不要太擔心。”
“我擔心的是衛敏敏。”老爺子這麼多人擔心著,多他一個不多。
可是小妻子,在她的眼裏,他就是她的天了。
雪蓮心情一黯,也沒說什麼,隻是陪他站在外麵。
一會兒家庭醫生出來,輕聲地說:“老爺子現在也沒有什麼大礙了,不必太擔心,老爺子最近在應是心情不太好,積鬱在心,而且他有很嚴重血壓問題,你們以後凡事不要太刺激老爺子,他心髒也不好。”
顧夫人就哭著罵:“老是那小妖精,要是我們顧家沒有娶她進門,也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顧墨璟淡淡地說:“媽,我也似乎是不應該來的吧。”
轉身就出去,顧夫人趕緊叫:“老二,你去哪呢,媽又沒有說你。”
他停了下來,身子很是僵硬,回頭看著顧夫人:“媽,有時我真不相信你會說出那些那樣傷人的話,衛敏敏的出身不好,你就可以否決她所有的一切,她說什麼,你看在眼裏,都是錯。正如衛敏敏說的那句,如果他日淮燕嫁到別人家去,別人如你這般的態度,你又舍得自已的女兒讓人欺負嗎?我很尊重你,我也想你尊重一下她。”剛才所有的事,雪蓮都告訴他。
顧夫人有些無語,又心急心裏痛著。
他頓了頓,又說:“媽,衛敏敏是我妻子,是不可改變的事實,而且我很愛我的妻子,如果你否定她的一切,同樣,那你也是否定我,不管是誰,我都很不喜歡聽到別人那樣說我的妻子,我尊你一聲媽,我跟你計較沒有什麼用,但當你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你也得惦量著,你在我們的心中,是什麼樣的位置,你的眼裏,是不是還有我這個做兒子的。衛敏敏縱使出身不好,可她還是個人,她會痛,她會笑,她會難受,你不在乎,因為她不是你生你養的,而我在乎,因為他是我妻子。我言盡於此,一次一次,你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你不累,我很累。”
也不再說什麼了,大步往外麵走去。
他得去找衛敏敏,他不放心她啊。
他叫住她的時候,小丫頭的眼裏有淚,是在哭。
倔強於她,寧願退一萬步,也不會那樣哭的。
開車尋著,山上沒有,山下的路上車來車往,早就尋她不著。
衛敏敏啊,他現在心裏真的好急,如果找到她,他要告訴她,他不和她冷戰了,也不要她學會什麼教訓。
她本就年紀比他小很多,本來就要更多的寵愛她才是的。
他這一把年紀了,還和她計較什麼呢?
林之清的車子開得很快,直接開到衛敏敏說的地方,他不問衛敏敏這是什麼地方,也不問她什麼事,到了目的地,衛敏敏下了車就跑進去,那邊的人告訴她,阮蘭的骨灰還在殯儀館,是今兒個淩晨離開的,她生前說不用叫誰來看她最難看的一麵,早點把她處理。
這邊的人也照著她的遺願,將她盡快送去火化,再遁著她留下的電話找到衛敏敏,讓她來領阮蘭的骨灰。
又再接著開車去,到了外麵叫林之清不要往裏麵開,林之清不聽話,也不怕晦氣,照樣是開進去,一路上衛敏敏的淚不曾停過,他想,肯定是不好的事情發生。
看到阮蘭的骨灰,她很平靜地捧過,還用力地,笑了又笑。
林之清下車,跟著另外一個人去辦手續,交錢。
衛敏敏還是捧著,抱得緊緊的,就那樣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
“衛敏敏,別這樣。”他過來,將她散亂的發都攏在手裏:“哭出來好不好?”
“我姐姐是解脫,我不哭,我答應姐姐不哭的。”
“衛敏敏啊。”他真的好心疼她,好想好想把她抱緊。
“借你的肩膀,給我靠一靠。”她沒說完的時候,整個人已經靠過去,就在他的肩頭上靠著。
不曾想到先走的,會是姐姐。
可是小鳳呢,往後小鳳沒有人照顧,可怎麼辦啊。
她不知道,很多很多的問題,她現在不要去麵對,隻要抱緊姐姐的骨灰,閉著眼睛去回憶很小的時候,她上小學,下了課得自已走回衛家去,姐姐有時都會陪著她一塊走,給她買牛奶,麵包吃。
姐姐還笑著跟她說,她找到了男朋友,很有錢的,等以後結了婚,就把她接過去好好地照顧她,不要再在衛家這麼孤單了。
姐姐其實真的還很疼她,會偶爾給她買些新衣服,新鞋子,會鼓勵她好好地讀書,衛冰的事也是姐姐的她的,叫她要學聰明點,可不要傻傻地讓衛家作為踏腳石。
姐姐的樣子,姐姐的笑顏,那樣的清皙。
“林之清,天國裏會不會有艾滋病?”
“不會。那裏隻有快樂,隻有解脫。”得這樣的病,離開也許是另一種的解脫。
“林之清,你怕不怕。”她幹淨的眸子很認真地看著他,他覺得她像一隻剛出生的小貓,還不懂冷暖什麼的,就那樣的幹淨,那樣的清澈與想得到依賴和相伴。
他柔聲說:“不怕,正常的接觸,是不會傳染的。”
“那你陪我去看小鳳,好不好,我姐姐的女兒小鳳,我以為先走的人會是小鳳,沒有想到……。”
林之清低下頭看她:“好了,不要怕,我陪著你,你要去哪兒,我就去哪兒,衛敏敏你不要難過好不好?”
說不難過,那都是假的啊。
很多的難過,需要時間,需要開解,才會一一地消散走的。
帶著骨灰回到療養院,院長帶著衛敏敏去看小鳳,小鳳在玻璃無菌病房裏,這會兒還在睡,也許是在發燒吧,臉還有點紅。
“阮小姐把所有的錢給我們,隻有一件事,就是要救她的女兒,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就得用藥。衛小姐,這是小鳳畫的畫,過年的時候她看到別人放煙花,說很漂亮,就畫下來了。”
衛敏敏看著那貼在玻璃窗上的小卡片,那煙花畫得不怎麼好看,可是這是小鳳的世界。
這個煙花盛開的地方,有她的快樂,沒有病,沒有痛苦。
小鳳還不知道她媽媽已經先走了,要是知道,她還能承受得住嗎?
拿骨灰的時候衛敏敏沒有哭,看著小鳳卻是忍不住地流淚,一轉身,埋頭在林之清的肩上直哭著。
林之清輕輕地拍拍她的肩頭:“衛敏敏,如果你信得過我,這所有的一切,讓我來處理吧,你很累,你的腳也還痛著,去車上等我,好嗎?”
她點了點頭,現在他對她說什麼,她都會認真地去做。
林之清去找院長,留下了他的電話,順便留下了一張卡,不管多昂貴的藥,每一天都要給小鳳用。
錢對於他來說,從來就不是問題,他隻想幫衛敏敏,能幫到她,他就很開心,不要她回報什麼,隻要她願意給他機會幫她。
姐姐給她留了個遺言,很短的幾行字。
“衛敏敏,姐姐要先走了,以後小鳳你要多照顧一點了,沒關係,小鳳不會麻煩你很久的。衛敏敏,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就這麼些字,就是她最後的願望。
小鳳不管多久,她都會照顧的,不管是不是傾其所有,她也一定會照顧好的。
幸福,幸福離她多遠呢,她不知道,顧夫人再一次地叫她滾,滾離顧家。
林之清回到車裏,朝她輕笑,軟言地說:“衛敏敏,沒事了,我們去找個地方,把你姐姐安葬了吧。”
“想去XXX,姐姐的父親在那個地方的,她說那裏有個湖很漂亮。”
“好,現在就去。”
“林學長,你方便嗎,那兒要很長的時間。”
他一笑:“我有時間,很足很足的時間,你要去哪兒,我都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