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敏敏去看孩子，也許是打了預防針，身體有些燙，有些發熱雖然屬於正常，可是她對孩子也不是很熟手地帶，生怕會自已不懂而讓孩子什麼什麼的，等了一小時左右孩子還是哭鬧著，臉也哭得紅紅的，一頭都是汗。
自個也有點怕，趕緊的用小被子包住便去醫院。
醫生說這是正常的現象，不用打針，也不用吃藥，熙一到醫院那兒就已經安靜下來了，也不哭，也不鬧，就是依著她睡。
這個小東西，這是在折騰她啊。
打林之清的手機，想讓他過來接她，拔打出去卻是所拔打的電話已經關機。他要麼就和朋友一塊兒連夜研發網遊，要麼有什麼事不回來晚回來，都會給她打個電話，真是令她擔心啊。
坐了出租車，叫出租車沿海邊的路走，一直往情侶路那邊去。
上了野狸島，她輕拍著熟睡的熙，幸好出來的時候帶了抱帶，要不然真要雙手抱著那可是個辛苦的活兒。
野狸島上的風很大，吹得發絲都飛舞了起來，是入秋了，夜裏的風也是帶著幾分的冷意。
燈光不亮，有遊人在騎自行車，極快地從身邊竄過，退潮的聲音有些響，海風是那樣的腥與鹹。
林之清就坐在那堤防之上下，背著燈光要是不認真看，還真看不出來。
如此的落寞，如此的孤單。
衛敏敏走到他身後：“林學長。”
他回頭，收起一臉的捶敗的神色：“衛敏敏，怎麼來了？還把熙帶出來了。”
“我覺得還是叫你林學長好，這樣有什麼事，你都不會對我有所隱瞞的。”她甜甜地笑著。
林之清無奈地一笑：“聰明的衛敏敏，是預料到一些事了，是麼？”
“學長，是不是真的很難。沒關係的哦，告訴我，我永遠不想做溫室的花朵，讓人給我擋風摭雨，而我卻是一無所知的。”
他知道，跳了下來給她擋著風：“你真不應該出來的，你不能吹風。”
“你看，我把帽子戴上了，還有厚厚的冬衣都穿上了，現在熱得要出汗呢。”她早已經學會照顧好自已了。
“衛敏敏，不如我們放棄熙吧。”蘊釀了很久，林之清終於艱難地把這一句話說了出來。
衛敏敏雙手抱緊熙，他還在熟處，頭靠在她的胸前，睡得那樣的香。
懷孕的時候，每天會習慣地和他說說話，跟他說：“媽媽會加油的，媽媽不會累。”
她知道自已也爭不過顧家，可是現在林之清也這麼說了。
她抱緊，一路跟他而行，卻是不再說話。
“衛敏敏，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但是生下熙，我也從來不認為是個錯。”她真的好愛好愛孩子啊，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心口壓得很沉，沉得像現在的海底，看不透，望不穿。
上了車子回去，她想，她得好好想想，她真的不想失去熙。
顧墨璟的電話，她不存，可是她記得，那些數字在腦子裏深刻得像是印上去了一樣。
猶豫著，很晚很晚地才打過去給他。
響了很久沒有人接，唉，她長長地一歎，把手機擱在床頭櫃上，熙又快到吃奶的時候了，每天晚上得起來泡二次奶。
第一次是十二點後，第二次會是淩晨的四點多，或是五點。
她最困的時候，卻還是要爬起來，手忙腳亂地給泡好奶再抱起熙讓他喝。
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她調的是震動，就怕晚上有電話進來會吵醒熙，小孩子很容易受驚嚇的。
打進來的號碼，是怎生的熟悉。
她按下通話鍵，顧墨璟低沉疲累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衛敏敏。”
她有點想哭的衝動，卻是苦澀地一笑：“現在淩晨四點半，我十二點四十七歲才醒來給熙泡奶粉喝，再哄一個小時讓他睡覺，現在我又起來給他喂奶，也許他可能會一個小時之後睡著，也許他一直到天亮就不睡了，很累很累，帶孩子真的很累，可是是自個辛苦懷孕生下來的，再累，也是覺得很好的。顧墨璟，我求求你，不要搶走我的熙好不好。我跟我媽之間的感情，我怎麼看並不重要，但是你們一定一眼就能看穿，其實是虛無的。我和熙這個世上最親最親的人了，我失去了很多的東西，小的時候在衛家我就是個多餘的，連下人也瞧不起我，別說那幾個姐姐了。我在學校裏我不敢學習太好，我怕和我姐一樣的命運，什麼衛家公司的公關經理，說穿了也是犧牲色相來拉到業務，我不想要那樣，我虛偽，我撒謊，我在家裏像是個影子一樣，因為我不得不那樣。顧墨璟，我真的好累，我討厭死了那樣的生活，嫁給你我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你比我大很多，你很嚴肅，你們家的人沒有一個人會接受我。可沒有人問過我喜歡什麼樣的人，我喜歡像陽光一樣燦爛，明媚的人，我希望他可以帶著我一起往那陽光爛燦的生活奔去，你不是那樣的人。可我還是不得不嫁給你，因為我衛敏敏，沒有拒絕的權利。”越是說，淚越是掉得多。
顧墨璟心裏緊縮著痛：“衛敏敏，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們已經完了，我現在打電話給你，我卑微的求你，求求你們顧家高抬貴手，不要把熙從我身邊搶走，我發誓，我一定要讓他過得好，讓他衣食無缺，讓他開開心心的。我不想要我的孩子出人頭地，我隻要他開心，隻要他過得自在。我會努力工作，我會拚命的賺錢，隻要我有水喝，我就不會讓他餓著，我能養得起他的。”
越是說，越是哽咽得不成聲了。
心裏的難受啊，在這個不設防的淩晨裏，所有都吐出來，這多麼多麼的痛快。從來沒有這般痛快過，不管他怎麼想的，反正她就是壓仰不住了。
她嗚嗚哭的聲音，像一把刀一樣，刺得顧墨璟要窒息。
有時候很愛一個人，卻不知要如何去愛，才不會傷害她，但是，他卻又把她傷害得最深。
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孩，很小就跟了自個，自個選了，隻是照著自個的心思來行事，不曾去想過她心裏是如何想的。
在幾年的相處裏，他知道她敏感，她卑微，她沒有自信，她很怕受傷害，每次感覺要受傷害，就會恨不得把自個團起來，先張開她的刺來守護著她。
以前的她，嬌滴滴得像是花兒一樣，但是現在她在外麵，要經風雨，要打拚，要跌滾爬地打拚出她自已的價值來。
他縱有不舍，卻也隻能遠遠地看著。
成長，有人牽著手走固然是很好，然而丫頭卻是那樣的倔強，她不要那樣，她覺得那樣還是依賴別人。
他心愛的小妻子啊，要怎樣，才可以回到從前去。
“衛敏敏，別哭。”
“我也不想在你的麵前掉淚，也不想哭給你聽，不是博你的同情心，顧墨璟不要跟我爭孩子好不好，每個月你們要是想見，都可以過來見，要是我有時間，我也會把孩子帶去見你的，我不會獨占的。”
“衛敏敏，我現在還在XX軍區，這會才從醫院裏回來，估摸著明天就要動手術，你帶著孩子來這兒好不好，到這裏來，讓我看著你，讓我護著你，我跟你發誓，以我軍人的榮譽，我不會再犯以前的錯。”到這裏來吧，衛敏敏，現在的有的煩，也不會有的。
衛敏敏咬牙：“你倒是想，你少想我告訴你。”
“衛敏敏，老爺子動的心思，有些時候不是我能勸得住的。”
衛敏敏哭，這個她知道。
“你別哭了，衛敏敏，一個星期後，我就到ZH去，我會把這事情解決的。”如今他出不去，警衛員在外麵連夜看著呢，他身體現在很不好，得動手術，那些人真是的，還怕他爬牆出去，一直讓人放哨來著。
“好，我等你，這是你說的，你要把這些事解決好。”
他低低地笑：“好，這是我說的，不要哭了，寶寶看到你哭，他會哭的。”
“他才不會哭，他現在還在喝奶。”
“我真想抱抱他。”他感歎地說。更想抱抱她，懷這麼個孩子，一定辛苦她了，但是衛敏敏隻怕會很反感他這麼說，隻會覺得他虛偽了。
“如果我知道你有孩子，我一定無論如何在機場裏，綁也要把你綁回來。”
衛敏敏將手裏的紙巾往垃圾婁裏一扔：“如果你把我綁回去，我一定不會要這個孩子。”
倔強吧，嘴硬吧。
她以為她事業上多成功，其實很多的事，是別人看在林家的份上，還有些他是托朋友幫忙。
他不想讓衛敏敏這麼忙，這麼累啊。
哪怕是她心裏真沒有他了，也不想要她這麼累，很想幫她，讓她舒服一些。
“顧墨璟，你要死了嗎？”衛敏敏哭了會，忽然就問他這麼一句話。
他無力地笑笑：“你就這麼想讓我死嗎？”
“死了最好。”
“女人心，海底針，到底是出了社會，嘴皮子越來越毒了。我是胃出血，體息得不夠，作息不規律引起的，明天得去做個小手術，一個星期之後我便會到你那兒去把這些事給解決，別哭了。”
她嘟喃：“我沒哭了。”
“那好好帶著熙，帶孩子很累，不要想太多，我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以後不管你如何忙碌，作息也不要不規律，身體不好你怎麼照顧孩子。”
衛敏敏冷哼：“你有什麼資格管教我，躺醫院裏頭的那個人，不是我。”
“好好好，是我。”他手機快沒有電了，去翻著直充，不舍得掛電話啊，他想多聽聽小丫頭講話，和小丫頭這樣扯著，也會覺得是一種幸福。
扯不斷理還亂這樣也挺好，至少不要讓她一點也不想看到他，提到他的心情。
“你說的，你會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
“是，我說的。”
“那好，就這樣。熙要哭了。”
她欲要掛電話，顧墨璟趕緊說：“別掛，按免提放在一邊，讓我聽聽他怎麼哭的吧。”
有病啊，哭還要怎麼樣？不就是哭。
但是現在想還是有求於他，她按了免提放在桌上就去哄熙。
越來越靜，他靜靜地聽著，那邊隻有很輕微的呼吸聲，她睡著了忘了把電話掛斷，他也就這樣靜靜地聽著，雙眼溫柔而又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