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後院驚變(1 / 2)

耳聞堂堂廷尉寺發生殺人命案,且死者竟是府內侍從,徐虎不由勃然大怒。

可尚來不及對屬官發出指令,又見一人自府外衝入堂中,眾人定睛一看,這不正是廷尉寺空前絕後的“十齡少丞”蕭凡嗎?

七年前,蕭凡突然被恩賜為廷尉丞,誰也不清楚先帝是因何緣故,居然將一個數目恒定、品級不高但權柄頗重的要職,讓這麼一個小孩擔任。須知一國刑獄訟案往往繁冗複雜,八名廷尉丞本就運轉不易。結果蕭凡占去一個位子卻不能任事,意味著七個人要幹八個人的活,效率難免大受影響。

五年前,先帝薨,胡太後臨朝稱製,自然要以舊革新,卻依然保留了蕭凡的任職。而且長期以來,蕭凡除每月定期前來具名以領俸祿外,平時幾乎不曾出現在廷尉寺。

直到兩年前,徐虎出任廷尉卿,要求蕭凡每日未時必須到府聽候差遣。盡管實際上他也從未差遣過蕭凡什麼,但這個規矩卻就此保留下來。廷尉寺裏每個人也都帶著不同含義的目光,記住了這名臉上嵌著半邊鐵皮、啥事情都幫不上忙的怪人。

徐虎抬眼瞧去,隻見蕭凡身著一件皺巴巴的褲褶,蹀躞帶卻不翼而飛,長長的對襟散開著,露出了內裏的裲襠,腳上一雙長筒靴,卻是濕漉漉沾滿了汙泥,與堂中眾人齊整的朝服格格不入。再觀其人,神色驚惶,氣喘籲籲,豆大的汗珠布滿了右臉頰,左邊半圓鐵皮上卻粘著黃白斑駁的汙漬,顯得狼狽不堪,完全沒有半點廷尉寺官員應有的風範。

強自按捺住胸中怒火,徐虎沉聲問道:“蕭凡,你為何這般模樣就來到廷尉寺?”

蕭凡先是叉著腰大口大口喘氣,聽聞徐虎問話,忙不迭行了一禮,答道:“呼~呼~稟、府君,您要我每日未時須到場聽候差遣,今日因家中有事,我耽誤了時辰,故飛奔而來,還請府君寬宥。呼~呼~”

徐虎聽他這一說,臉色稍霽,但依然帶著怒氣嗬斥道:“與你說過數回,與本官答話時,須自稱‘下官’,這是最基本的禮儀和規矩。還有,你為何不穿朝服?難道你忘了,廷尉寺乃國之重地,不可有絲毫怠慢與不敬麼?簡直放肆!”

蕭凡身子一顫,嚅喏著不敢回答。此時張華上前幾步,對徐虎低聲說道:“府君,應先處理後院之事。下官認為,蕭凡頗有古怪,可帶其一同前往。”

徐虎點了點頭,站起來說道:“廷尉評以上官員隨我前往後院查驗。毛利你去把田七喚過來,蕭凡你也一起到後院。”

蕭凡抬起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

徐虎瞪眼剛想發作,張華將蕭凡一把拉了過來,微笑道:“府君正是讓你一同前往,你跟在我後邊就行。”頓了一頓,又對徐虎說道:“府君,田七目下狀況不適宜再勘察後院之事,下官建議,讓柴胡過去如何?”

徐虎已然邁步去往後院,頭也不回地應道:“準了!”

張華交代毛利速至仵作房,隨即跟了過去,不明所以的蕭凡也隻好緊隨在張華後頭。毛利滿臉愁容,一想到神神叨叨的田七就覺得雙腿發軟,無奈地朝著仵作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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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寺後院。

周圍靜寂無聲,唯有風吹枝葉簌簌作響。濃烈的血腥味在空中漂浮不散,曾經蜿蜒流淌的鮮血已凝結在土塊之中,蠅蟲成群結隊開始聚集,準備享用難得的饕餮盛宴。

四名侍從分四個方位,背靠在一口水井邊上。怪異的是,他們的雙手皆直直探出,掌心朝上,做出了“捧”的姿勢。而雙掌之中,也確實都捧著一枚金光閃閃的令牌。

徐虎初見此景,怒氣迸發,可當他看到那幾枚金牌時,卻又愣在當場,大感訝異。身為九卿之一,他自然見過這樣的金牌。在魏國,那代表了一個強大而恐怖的組織——巡天衛。

巡天衛共分九品,各司不同職分,原則上隻聽命於帝國最高掌權者,也就是皇帝。但自從胡太後牝雞司晨,巡天衛的調動就出現了混亂。作為親信,徐虎從元鏞處隱隱得知,其內部已分裂為兩大陣營。而隨著朱榮大軍南下,胡太後政權土崩瓦解,原先屬於她所掌控的部分巡天衛,暫時投向了丞相府一方,故而今晨元鏞能夠派出玄衣密探監視左衛府。但巡天衛最強大的力量,從始至終都不曾浮出水麵。

此時,張華等人也已來到現場。蕭凡覺得這世界已經瘋了,從昨天夜裏開始,不管他身在何地,總能見到各種奇形怪狀的死屍,他甚至懷疑自己昏迷之後,已經到了陰曹地府,而這位表情猙獰的廷尉卿徐虎大人,不是閻王就是判官。

想到這裏,蕭凡不由驚呼了一聲,投向徐虎的眼神也多出了幾分古怪。眾人皆看著蕭凡,他隻好訕訕地笑了一笑,換來徐虎重重的一聲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