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圍著水井繞了一圈,然後站在徐虎身側,恭敬地說道:“稟府君,此四人的確是下官派去傳喚蕭凡的侍從。”
徐虎微微頷首,揚聲問道:“蕭凡,你見過這四個人嗎?”
蕭凡嚇了一跳,忙不迭踱步上前,同樣繞了一圈回來,低聲答道:“見過。”
徐虎猛地扭過頭盯著蕭凡追問道:“見過?你是何時見過的?”
蕭凡摸了摸後腦勺,答道:“昨日、前日,還有,好像經常見到過。我,不、下官來廷尉寺不是濫竽充數嘛,有時候實在閑得慌就會到處走走,跟不少這樣穿著打扮的人都挺熟悉的……”
徐虎怒道:“住口!我是問你,今日有沒有見過這四個人?”
蕭凡又被嚇了一跳,臉色發青道:“沒、沒,今日沒見過,下官也是剛剛才來的廷尉寺。”
徐虎還想發作,此時一名仵作模樣的人已匆匆趕來,身後還跟著步履蹣跚的毛利,正不停擦拭著額頭滴落的汗水。
張華連忙向仵作招了招手道:“柴胡,快過來查驗屍首!”
柴胡應了一聲,先向徐虎行禮,隨後放下隨身攜帶的木匣子,準備開始進行驗屍。
毛利艱難地走到張華身旁,剛想開口說什麼,徐虎卻止住了柴胡的動作,身形閃動之際,接連拍出四掌,想借掌風將金牌震離四名死者之手,再讓仵作上前查驗是否塗有劇毒等等古怪。
四枚金牌果然應聲而起,但一同起來的,還有那四具死屍。徐虎眉頭皺緊,下一刻,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死屍竟然同時握住了手中金牌,分別往前衝出數步。眾人急忙往後退去,誰曾想,水井之中突然衝出了一股激流,隨之一團黑影也飛向半空,直挺挺地巋然不動。待水花落盡,眾人定睛一看,再度驚呼出口:
“田七!”
徐虎虎目圓睜,那半空中懸掛著的,果然就是府中仵作,田七!
死一般的沉寂過後,最先發出聲音的,反而是蕭凡。對於死屍,他實在是麻木了,而且一路狂奔而來又站了許久,他的雙腳也實在是麻木了,頓時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回過神來的徐虎黑著臉也不去管他,而是踱步上前,緊緊盯著眼前的虛空。很快,他就發現了其中的奧秘——四條異常堅韌的透明細絲,從四具死屍的掌中一直連接到半空中,是死屍合力從水中拉起了第五具屍身,細絲自然也是纏在了那具屍身之上。
“我從軍多年,又執掌刑獄,可謂見多識廣。然而如此堅韌的細絲,卻是聞所未聞。而我掌風一動,這幾具屍首竟然同時作此反應,究竟是誰在暗中布局,操縱了這一切?此人必定可怕異常,他的目的是什麼?我又該如何應對?”
徐虎心中念頭急轉,從未有過的紛亂思緒令其也陷入了迷惘之中。而此時,隨著柴胡的一聲驚叫,四具死屍又有了新的變化。徐虎凝神瞧去,竟也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隻因四名死去的侍從,幾乎在同一時分有了不同的驚變——
一者眼珠突然爆出,一者雙耳直直落下,一者口中吐出斷舌,一者鼻子完全碎裂。
半空中,懸浮的田七隨著侍從們的變化,仿佛失去支撐一般重重砸落,令整個後院更加淩亂不堪。
血腥之氣從未消散,徐虎閉上雙眼,強行想要冷靜下來,但微微顫抖的雙手,已然昭示著他內心的煎熬。
良久,張華壯著膽來到徐虎身旁,低聲提醒道:“府君,此間場麵已然超出了我們的估算,不如先遣散眾人,留仵作勘查即可,待勘查完畢再作計較。不知府君意下如何?”
徐虎微不可聞地歎了一氣,隨即轉過身,對著眾人說道:“張華,你帶著毛利隨我去仵作房;莫坤留下,與柴胡詳細勘查一切;侯海率人即時封閉全府。今日之事,嚴禁外傳,違令者,莫怪本官送他去與田七作伴!”
眾人皆悚然一顫,自是忙不迭應允。
徐虎經過猶自跌坐在地上的蕭凡身邊時,突然抬起腳踹了過去,蕭凡在土裏滾了幾圈,原本就肮髒的外衣又沾染上了血水汙泥,顯得更是狼藉。
“去仔細看一看田七背後的圖案,如果認出來了,馬上滾到仵作房見我!”
言語間,徐虎腳步不停,很快揚長而去。眾人也都各自散開,依言而行。
蕭凡翻過身子,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慢慢走到田七的屍身附近,待他伸長脖子看向田七後背時,卻猛地瞪圓了雙眼,呆呆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