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此副淨蓮浮水圖,溫千嵐心有份熟悉感。
他以天賦妖瞳去看,畫麵重影,不僅變了還在活動。
這會兒工夫,他仔仔細細地看了十餘遍,結果還是一樣的。
像什麼內斂、恒念之類的意境,他壓根沒感受到。
他僅僅瞧見,是一隻癩蛤蟆,跨坐在一隻傻狗頸間處,兩前爪抓著其脖間毛發,低伏蛤蟆身,目視前方正策狗奔騰。之所以說騎著傻狗,是因那隻狗滿臉呆蠢相,甩著大舌頭笑得諂媚,四條腿前後揚起飛奔時,還偏頭向畫外看。
癩蛤蟆與傻狗,線條不繁瑣,畫麵又惟妙惟肖。
蛤蟆嚴肅認真,傻狗呆蠢媚笑,活靈活現的。
且傻狗的傻勁,與二狗子很像,因此他讓哈士奇出來去確認下。
前夜,洛雲依奚落他是癩蛤蟆,哈士奇是傻狗。
今日,他看到這麼一幅畫,不由認為是洛雲依隱晦罵人,在捉弄他。
結果,哈士奇所見與他看到的又不相同。
而晏陽白等弟子,說得又是各般寓意,他嚴重懷疑自個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啊?!”最先愕然的,卻是洛雲依。
其一雙美眸,都是瞪圓了。
“哈哈……”橋外的眾弟子,暴起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旁人體悟到的是意境道意,溫千嵐看到的,竟是癩蛤蟆騎著傻狗在水上狂奔。
“他還真是個奇葩。”某位女弟子笑得岔氣了。
施玉容的臉也黑了,“完嘍,不該讓千嵐哥上去的,又出茬了。”
方才安靜的場麵,被吵鬧大笑渲染著。
洛雲依驚愕之後,神情轉瞬恢複了如常,她目光抖動地走到橋邊,看著橋下的河水。
大武師孟琪仍在愣愣,“很奇特的想法,有意思。”
觀悟罷了,瞎子摸象各抒己見,看見什麼實話實說,沒什麼不對。
“荒唐!”晏陽白則是惱了。
步淩軒同是麵色一沉,“嘩眾取寵,貽笑大方,你到這耍寶了?”
樊蓉麵有尷尬,南風武院的魏滿等人,臉色不悅。
溫千嵐所言,看似是他出醜了,惹得眾人哄堂大笑,卻又多少會損了他們的臉麵。
他們十二人各有體會,對方來個蛤蟆騎傻狗,豈不是說他們是在附庸風雅,阿諛奉承。
晏陽白尤為惱火,“不懂別去亂說,淨蓮郡主此畫,即便不提她的尊號,標價萬塊元石仍有人搶破頭。運筆勾勒之間,所蘊意境無窮。時而觀摩將助武者修身養性,墨染蓮光,可驅邪避災,此畫珍貴,豈是你可認識。”
“蛤蟆騎傻狗,粗鄙!”晏陽白惱斥。
步淩軒接著訓斥,“邀請你上來觀悟,是抬舉你,你竟嘩眾取寵,冒犯淨蓮郡主威儀!”
“與人為善語,長讚於人之優,乃大家涵養,你倒是信口詆毀,何等狹隘嘴臉!”晏陽白又惱然斥道。
有他倆一唱一和地開言,橋外的眾弟子止住了笑聲,意識到事情可能有點嚴重。
觀悟賽考,沒有什麼講究避諱,武院為了考校弟子的觀悟之能,會在考題中魚目混珠。一副畫不提出自誰之手,或一招靈法外強中幹,讓弟子去觀悟,那麼觀錯出醜,是常有的事兒。
某次,一位弟子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院主龐印的飛雪草居圖,貶得一文不值。
事後才得知,那畫中藏蘊著一部靈法的奧義,多位天才由此悟通了靈法玄機。
相反,有弟子將一招無表無裏的靈法,捧上了天,且是一連幾十人地吹捧。
而此次,溫千嵐的話,有折損晏陽白等人攀龍附鳳之嫌。
旁人都認為意境天成,隻有你說蛤蟆騎狗?
眾弟子不由認為,溫千嵐什麼也體會到,便來個與眾不同。
最重要的是,此畫乃洛雲依所繪,其本人且在在場,你說她畫的是癩蛤蟆,你才是癩蛤蟆。
“真是沒眼光,對,嘩眾取寵,自以為是!”不少弟子看破其嘴臉,紛紛指責。
溫千嵐橫著眼睛,瞪了瞪眾弟子與晏陽白二人,他也很無辜,“我說我不說,偏讓我說……我明明看見的就是那樣,看,那幾朵漣漪正是爪子印。”他補充一句,試圖給自己辯解。
預料到說出此話,對他沒好處,也不益於洛雲依,他才會遲疑說與不說。
現在好了,捅了馬蜂窩。
他說此話,沒抱什麼壞心思,沒想擠兌誰。
僅僅是說出自己真實看到的,也讓洛雲依明白,這點捉弄他的小手段,他看得透透的,你調皮了。
挺好一場雅致觀悟,鬧成了罵仗,孟琪同樣心有不悅。
“好了別吵,淨蓮郡主,為大家揭曉答案吧。”她輕聲言道。